傍晚，四人围坐在林霁院中的青石桌旁。
边商序带来的檀木食盒甫一打开，药香便混着甜香四溢，每样点心竟都以药材入馔。
林霁执起一块金黄的桂花酥轻咬，酥皮簌簌落下时，舌尖忽地尝到一缕熟悉的甘苦。
她怔了怔，垂眸细看，那琥珀色的馅料里分明掺着温补灵力的赤参蜜。
"边师兄这手艺当真绝妙，"林霁细细品味着口中化开的甘甜，指尖不经意沾了些酥皮碎屑，"赤参蜜的火候竟比我们玉虚宗丹房长老把控得还要精准三分。"
池雨突然从旁探过头来，就着林霁的手咬走半块："让我也尝尝......唔！"
她猝不及防被汹涌的药力冲得耳尖通红，连眼眶都泛起水光，"边师兄你这是加了多少赤参精华？"
"三滴。"边商序神色淡然地查看玉简中记录的笔记，"正好是林霁每日经脉能承受的极限。"
"且慢！"林霁突然按住他正在记录的手，沾着酥屑的指尖在她的袖口上留下个澄黄的油印，"这个配比……"
她眯起眼睛，细细回味，"莫非是参照了《九转丹诀》第七章的改良方？"
边商序笔尖悬在纸面上方三寸，眸光微动："确实。你怎知晓？"
林霁眼中闪过一丝了然："这蜜色澄澈中透着赤金纹路，我便猜到了几分。不过……"她微微蹙眉，"书中记载的似乎用的是蜂王浆？"
边商序闻言唇角微扬，从怀中取出一枚泛着青光的玉简："蜂王浆虽好，却会冲淡赤参与雪莲的药性相生之妙。"
他将玉简轻轻推至林霁面前，"这是三十年前药王谷改良的方子，以晨露淬炼的灵蜜调和，最是相得益彰。"
洛沅芷轻笑着将一碟晶莹剔透的雪梨冻推到两人中间："二位再争论下去，池师妹怕是要被药力冲得冒烟了。"
两人循声望去，这才发现池雨头顶竟蒸腾起丝丝白雾，她双颊绯红，正捧着青瓷茶盏咕咚咕咚灌着凉茶，喉间还发出满足的叹息。
这滑稽模样惹得满院哄笑，笑声惊动了檐下打盹的雀鸟，扑棱棱振翅而起，几片绒羽飘飘荡荡落在石桌上。
***
三个月后，当林霁的白发完全恢复墨色时，清虚子抚着雪白的长须，眼中闪过一丝欣慰："奇哉，你的经脉不仅痊愈，反倒比受伤前更添三分韧性。"
确认她经脉无碍后，洛沅芷和池雨特意带着林霁在清风谷中游览。
飞瀑流泉间，药田灵圃旁，尽显仙门底蕴。而最引林霁驻足的，是那座沉淀着千年传承的藏书阁。
站在阁前石阶上，林霁抬头仰望，晨光中，"藏经阁"三个古篆字泛着淡淡金辉，让她不自觉地屏住了呼吸。
虽然作为外人只能涉足一二层，但这对林霁而言，已是莫大的机缘。
推开檀木门，墨香混着陈旧的气息迎面扑来。林霁指尖抚过泛黄的书页，目光触及古老文字时骤然一亮。
此后的一段时间，她几乎日日埋首于此，研读着关于灵力运转与经脉修复的典籍。
林霁常与池雨、洛沅芷择一处临窗的角落，将泛黄的丹方在光影斑驳的案几上展开，互相交流着对丹药的见解和心得。
林霁虽得上古丹道传承，却在如此论道中深感丹学无涯。
池雨精于药性相生，洛沅芷擅控火候变化，皆令她豁然开朗，原来古籍所载竟蕴含如此精妙变化。
林霁也毫不吝啬地将自己在战斗中的经历和感悟分享给对方。
她讲述着在战场上的生死瞬间，每一个细节都让池雨和洛沅芷听得入神。
时光如溪水般静静流淌，转眼又过了一月。
林霁开始跟随清风谷的采药队伍深入山谷腹地。谷中地势险峻，但林霁却乐此不疲。
她细细观察每一株灵药的生长习性。
何种土壤能使其根茎茁壮，几分光照可令其药性最佳，甚至晨露与暮霭的差异，都会影响药性，越是珍稀的灵植，对灵气的要求越高。
这些领悟让她心念一动。若是能将这番心得运用在空间的灵田之中，借助其中浓郁的灵气，必能培育出更优质的灵药。
每当夜深人静时，林霁便会进入空间，小心翼翼地在新开垦的灵田里播下种子。
她精准调控灵气与灌溉，青岚也跟在一旁认真学习着。
得益于时间阵法，很快便收获了一批珍稀灵药。
这一日，采药队伍行至幽谷深处，忽闻草丛间传来细微的呜咽声。
众人拨开茂密的灵草，竟发现一只受伤的灵羽绒兔蜷缩其中。
这只巴掌大的小兽浑身蓬松绒毛，在阳光下泛着珍珠光泽。本该挺立的长耳因伤无力垂下，耳尖嫩黄黯淡无光。
而背上那对破损的透明羽翅，原本如星河般绚丽的蓝色纹路，此刻已支离破碎。
林霁与弟子们见状，立即围拢上前。他们放轻脚步，低声安抚着瑟瑟发抖的小家伙。
林霁缓缓蹲下，将它轻轻托起，这才发现它后腿处有一道狰狞的伤口，鲜血浸湿了绒毛。
弟子们迅速找出止血的灵草，林霁指尖灵力流转，药草瞬间化作泥，轻柔地将其敷在伤口处，又取素白布条细细缠裹。
灵羽绒兔睁着水润双眸，一瞬不瞬地望着她，目光里盛满了依赖与感激。
伤势渐愈后，这小家伙便显露出活泼的本性。
它总爱蹦跳着跟在林霁脚边，毛茸茸的脑袋亲昵地蹭着她的裙角，甚至惹得绯羽和雪舞醋意大发，一左一右地拱进林霁怀里争宠。
林霁哭笑不得，好不容易才哄好了两只闹别扭的灵兽。
待到灵羽绒兔彻底康复，林霁轻抚着它的绒毛，柔声解释自己无法与它结契。
小家伙虽未完全开智，却也听懂了几分，顿时耷拉着耳朵，眼眶湿漉漉的，活像个被辜负的小可怜。
林霁心头一软，几乎要动摇，可终究还是狠下心来，若见一只爱一只，反倒是对灵兽的不负责任。
最终，灵羽绒兔一步三回头地跃入山林。夕阳为它的背影镀上一层金边，那对灵翼已恢复如初，在晚风中轻轻颤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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