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屏住呼吸：“她……她怎么说？”
向然撇撇嘴：“还能怎么说？刚开始有点慌，脸都白了。然后就说，情侣空间是‘忘了’，一直没想起来去解绑。手链嘛……” 他模仿着叶瑶当时有点窘迫又强装镇定的语气，“‘戴着好看，习惯了，而且……也不影响什么吧？’”
“就这？” 我心沉了下去。
“然后老谢就追问了，问她这种‘习惯性保留’是否代表潜意识里并未完全接受‘朋友’设定，或者存在复合倾向？”谢云归平静地陈述，“她沉默了好一会儿，最后只是摇头，说‘没有，真的只是忘了和习惯了’，让我们别多想，也让你……别想太多。”
他看向我，镜片后的目光带着一丝了然，“结论：基于当前对话样本，其表述倾向于行为惯性及疏忽，未发现明确复合信号。建议：采信其表面表述，降低心理预期。”
“听到没？”向然拍了我肩膀一下，“人家说了，让你别想太多！兄弟，听句劝，收收心吧！别再自己给自己加戏了！”
周末回到家，那点被兄弟棒喝强行压下的不甘和求证欲，在独处的安静空间里，又如同水底的泡泡般，悄悄浮了上来。看着手机里那个安静的小猫头像，想着谢云归转述的她的回答，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如果只是忘了，为什么拍我？为什么偏偏是那天？
鬼使神差地，我拨通了她的电话。听筒里传来漫长的等待音，每一声都敲打在我的神经上。终于，接通了。
“喂？” 叶瑶的声音传来，带着一丝刚睡醒的慵懒和……不易察觉的警惕？
“喂，是我。” 我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自然，“那个……在家干嘛呢？”
“刚睡醒，看会儿书。”她回答得很简单。
寒暄了几句无关痛痒的话后，我装作不经意地切入正题：“对了，前两天……向然和谢云归，没找你麻烦吧？” 我的心跳开始加速。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呼吸声似乎都清晰可闻。我能感觉到她的警惕在升高。
“他们……找你说什么了？”她反问，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
“没说什么特别的啊，”我故作轻松，“就说跟你聊了两句，让我别想太多。我就好奇，他们跟你说什么了？没惹你不高兴吧？” 我小心翼翼地试探着。
叶瑶又沉默了片刻，才轻轻叹了口气，声音低了下去：“也没什么……就是问了些……关于空间和手链的事。” 她停顿了一下，似乎在斟酌词句，“江临，你……是不是又胡思乱想了？”
话题最终还是无可避免地滑向了那个核心。
“我……” 我一时语塞，积压的情绪在胸腔里翻涌，“我只是……有点不明白。瑶瑶，你明明……还保留着这些东西，那天还拍了我……我……”
“江临！” 叶瑶的声音突然拔高，带着一种被逼到角落的急促和……疲惫，“我说过了！情侣空间是忘了！手链戴着只是习惯！拍你……可能只是不小心点错了！你到底要我解释多少遍？！”
她的语气像一根针，刺破了我的伪装。我哑口无言。
电话那头，她的声音低沉下来，带着一种近乎恳求的无奈和沉重：“江临，算我求你了，别再这样了好吗？如果你再这样……我真的觉得……我们连朋友都做不成了。”
这句话像一记重锤，狠狠砸在我的心上。
“你给了我太大的压力和……希望了。”她的声音有些颤抖，带着深深的无力和自我怀疑，“你总是这样，抱着那么大的期待看着我……可我……我真的怕……我怕我会让你失望的。我真的……承担不起这份期待。所以，求求你……对我，不要抱太大希望了，好吗？”
她的声音里充满了疲惫和一种近乎绝望的清醒。那点因为“未解空间”和“拍一拍”而燃起的微弱火苗，被她这盆冰冷而沉重的水，彻底浇熄了。只剩下彻骨的寒意和无边的灰烬。
“我……” 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干涩得发不出声音。所有的疑问，所有的不甘，在这一刻都显得那么苍白无力。
“嗯……知道了。” 最终，我只能从喉咙里挤出这几个干巴巴的字，“那你……早点休息。晚安。”
“晚安。” 她的声音轻得像一阵风。
电话挂断的忙音，在寂静的房间里显得格外刺耳。我握着发烫的手机，像一尊失去灵魂的雕塑，僵立在窗边。
窗外，夜幕如墨，一轮明月高悬于天际，宛如银盘，散发着清冷而柔和的光辉。这清辉如练，宛如一层薄纱，轻轻地洒落在窗台和冰冷的地板上，形成一片片斑驳的光影。
月色很美，圆润而皎洁，没有一丝瑕疵，宛如一颗无瑕的明珠镶嵌在浩瀚的夜空中。然而，这美丽的月色却已不再是那个曾经映照过我和叶瑶并肩身影的圆月了。
那时的月光，温暖而柔和，它见证了我们的低语和欢笑，承载了我们的梦想和希望。而如今，它只是它自己，冰冷而遥远，亘古不变地悬挂在夜空，漠然地注视着人间的悲欢离合。
我默默地摸出烟盒，抽出一支香烟，用打火机点燃。那猩红的火点在黑暗中明灭，仿佛是我心中那最后一丝希望的闪烁。烟雾缭绕，如同一层轻纱，模糊了窗外的月光，也模糊了我的视线。
辛辣的气味呛入肺腑，带来一阵短暂的麻痹，让我暂时忘却了内心的痛苦和无助。然而，这只是片刻的逃避，那片巨大的、名为“无望”的荒原依然深深地埋藏在心底，无法驱散。
月光依旧清冷，香烟燃尽，只余灰烬。那灰烬如同一堆残梦，在夜风中飘散，仿佛预示着我和叶瑶之间的一切都已化为泡影，再也无法挽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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