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世界被切割成三份。
左手掌心,持续散发着【微光抚慰】的柔和白光,笼罩着李慕白的胸口。那里缠裹着厚厚的、被草药汁液浸透的绷带。每一次微光渗入,都仿佛在与死神进行着拉锯战,强行维系着那微弱却极其顽强的心跳。李慕白的脸色依旧灰败如纸,每一次呼吸都微弱得几乎看不见胸膛的起伏。
右手则虚按在孙强的额头上方。她的精神力如同最精密的探针,小心翼翼地探入孙强破碎的意识深处。那里并非一片死寂,而是充斥着混乱狂暴的碎片风暴——金属撞击的巨响、虫肢撕裂肉体的剧痛、濒死绝望的嘶吼……如同无数把钝刀在疯狂搅动。赵小雅的指尖微微颤抖,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她的【微光抚慰】小心翼翼地包裹住一小片相对“平静”的意识碎片,如同在惊涛骇浪中守护一粒微弱的火种。这火种极其黯淡,却蕴含着孙强本身坚韧的意志力,是她能抓住的唯一锚点。她低声吟唱着不成调的古老音节,那是她摸索出的、能稍微安抚精神风暴的笨拙方法,声音轻得如同叹息。
而在她的身前,一堆铁皮土豆外壳被整齐地码放着。她的双膝微微分开,正好让藤蔓花苞的一条主根从下方穿过,轻轻压在这堆铁皮之上。她需要分出一缕心神,维持着【微光抚慰】的光芒如同细小的溪流,从铁皮外壳流向藤蔓的根茎,引导着其中的金属能量和微弱生命力反哺源初之茧。花苞的光芒因此稳定了些许,几条伸向新开垦区的根须尖端,绿光闪烁的频率也加快了几分。源初之茧如同一个虚弱的婴儿,贪婪而缓慢地吸收着这特殊的“奶水”。
三线作战,每一线都消耗着她本已枯竭的精神力。她的脸色比龙飞更加苍白,眼下的乌青浓重得如同淤伤,身体因为持续的消耗而控制不住地微微颤抖。但她不能停。李慕白的心跳每一次微弱的搏动,孙强意识碎片里那粒火种每一次细微的闪烁,源初之茧根须每一次绿光的跃动,都在支撑着她摇摇欲坠的身体。
她拿起旁边一个破碗里捣好的土豆泥,小心地敷在李慕白伤口边缘发红的皮肤上。又用指尖蘸了点混合着源初之茧汁液的清水,在孙强滚烫的额头上勾勒着象征“守护”与“凝聚”的简单符文——这是她仅能想到的、毫无依据的精神寄托。
时间,在花苞下流淌得异常粘稠而沉重。
“轰!”
一声闷响伴随着林涛的怒吼从西侧传来。赵小雅的手猛地一抖,敷在孙强额头的土豆泥滑落了一点。她强迫自己定下心神,感知却不由自主地飘向远处。她能“听”到林涛粗重的喘息和肌肉撕裂的痛楚,“看”到钱多多又一次强行催动【金属转化】时灵魂发出的哀鸣,“感受”到袁方精神网络中那根紧绷到极限的弦……
她深吸一口气,将涌上喉头的酸涩强行压下。指尖的微光,更加专注地流淌向身下的藤蔓根茎和冰冷的铁皮外壳。快一点,再快一点恢复吧……我们需要你……
第三天,正午。
太阳如同烧红的烙铁,高悬在铅灰色的天穹之上,无情地炙烤着大地。西侧的新开垦区,最后一片焦黑的硬地被林涛和龙飞合力掀开。裸露出的泥土呈现出一种奇异的、混合了金属碎屑的深褐色。钱多多几乎是爬过去的,他伏在滚烫的地面上,双手插入泥土,【金属转化】的光芒微弱得如同萤火,最后一次翻整土地。
“这边!最后一块!”苏暖暖的声音嘶哑得几乎破音,她的【溯源】光芒扫过这片新土,确认着最后的平衡点。她的指尖也因持续释放能量而微微痉挛。
唐小月拖着如同灌铅的双腿冲了过来,怀里紧紧抱着最后一批种块。她的复制容器早已碎裂,此刻仅凭自身残余的超能因子在勉强凝聚【泉涌】的水流。王磊和周敏紧随其后,精神力引导着种块落向预定位置。每个人的动作都带着一种近乎麻木的机械感,眼神却燃烧着最后的疯狂。
袁方站在新开垦区的边缘,背对着众人,面朝东方。他的精神力如同最敏锐的雷达,死死锁定着那片青灰色的麦田。空气仿佛凝固了,沉重得令人窒息。麦穗尖端,那暗红色的光点已经亮得刺眼,如同无数烧红的针尖。一股无形的、令人头皮发麻的尖锐感,如同无数细小的冰锥,开始密集地攒刺着每个人的精神壁垒。
“种…种完了!”唐小月将最后一颗种块埋入土中,用尽力气召唤出一股细流浇灌下去,整个人便虚脱般瘫软在地。
几乎就在她话音落下的同一刹那——
“呜——嘤——!!!”
一声无法形容的、尖锐到足以刺穿耳膜的鸣叫,毫无征兆地从东侧麦田骤然爆发!那不是单一的声音,而是成千上万根金属针在玻璃上疯狂刮擦、混合着濒死野兽凄厉哀嚎的恐怖合鸣!声音凝成实质,化作一圈圈扭曲空气的、肉眼可见的灰白色波纹,如同死亡的海啸,瞬间席卷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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