斡耳朵大帐内蒸腾着浓烈的酒香,铜制酒瓮堆成小山,琥珀色的马奶酒顺着雕花桌案蜿蜒流淌,在羊毛地毯上晕开深色痕迹。窝阔台歪靠在镶嵌宝石的胡床上,金丝绣袍松垮地挂在身上,苍白的面容泛着病态的酡红,右手攥着的夜光杯早已盛满第七巡酒。
“再斟!”他突然暴喝,酒盏重重砸在蟠龙柱上,镶嵌的绿松石迸溅而出。殿内顿时鸦雀无声,唯有角落里的萨满巫师低声念诵着驱邪咒文,羊皮鼓的闷响与帐外呼啸的北风交织成诡异的韵律。
耶律楚材撞开厚重的毡帘冲进来时,正看见窝阔台将整坛酒仰头灌下。酒液顺着胡须滴落,在昂贵的织金锦袍上晕开深色污渍。“大汗!”他扑到榻前抓住酒坛,却被窝阔台反手挥出的酒盏砸中额头,鲜血顺着眉骨流下,在明黄的帐幔上溅出刺目的红点。
“滚!”窝阔台猩红的双眼瞪着这个胆敢阻拦自己的契丹人,“朕是长生天庇佑的大汗,喝几坛酒也要你管?”他摇晃着站起身,脚下却突然发软,整个人重重栽倒在满地酒浆中。喉间发出咯咯的声响,嘴角不受控制地溢出白沫,抽搐的手指在地毯上抓出深深的沟壑。
“快传太医!”耶律楚材的嘶吼撕破死寂。慌乱中,他瞥见角落里脱列哥那皇后嘴角若有若无的冷笑——这位来自乃蛮部的女人正慢条斯理地转动着嵌满红蓝宝石的戒指,身后的回回商人奥都剌合蛮则恭敬地捧着镶金算盘,眼中闪烁着令人不安的光芒。
太医们如临大敌地涌入大帐时,脱列哥那已经命人将所有酒具撤下,只留下满地狼藉的碎瓷片。她轻拭眼角本不存在的泪水,声音哀婉动人:“大汗这是被妖魔缠身了,定是新政触怒了长生天。”说着意味深长地瞥向耶律楚材,“不如先让耶律大人暂避,以免冲撞神灵?”
三日后,当窝阔台在昏迷中呓语着“酒...酒...”时,脱列哥那以“监国摄政”的名义接过了象征权力的金印。她颁布的第一道诏令,便是罢免耶律楚材中书令之职,将财政大权尽数交给奥都剌合蛮。回回商人跪在满地酒渍尚未清理的大殿上,额头重重磕在金砖上:“臣愿以百倍赋税,让大汗的金库堆满西域明珠!”
消息传出的当夜,拖雷王府的密道里烛火摇曳。拖雷遗孀唆鲁禾帖尼将滚烫的奶茶推到信使面前,珍珠头饰随着动作轻轻晃动:“拔都汗那边怎么说?”信使抹了把额上的冷汗:“金帐汗说,草原不能群龙无首,愿意支持正统。”话音未落,远处突然传来急促的马蹄声,惊起寒鸦无数。
察合台系的贵族们正在自己的营地纵酒狂欢。“那个契丹人终于倒台了!”老王爷将烤羊腿狠狠摔在案上,油渍溅在新换的中原绸缎上,“让回回人来管钱?哼,到时候咱们的封地又要缩水!”他身旁的年轻将领却握紧了腰间弯刀:“听说拖雷家的人在和术赤系密会...”
而在斡耳朵深处,奥都剌合蛮正将一叠叠加盖金印的文书呈给脱列哥那。羊皮纸上密密麻麻的数字,是他为蒙古帝国设计的全新赋税制度——成倍增长的税赋,连最富饶的江南水乡都难以承受。“皇后陛下,”他谄笑着献上西域进贡的玫瑰香水,“等这些政令推行下去,您就是草原上最富有的女人。”
耶律楚材独自坐在被查封的中书省衙门里,抚摸着墙上未干的墨迹。那是他昨日写下的《谏禁酒疏》,墨迹尚未干透,人却已被罢黜。窗外传来百姓惊恐的议论声,说是奥都剌合蛮的税吏已经开始挨家挨户丈量土地。他握紧了案头的狼毫笔,指节因用力而发白——这不仅是权力的更迭,更是蒙古帝国走向何方的生死抉择。
深夜,拖雷的次子忽必烈悄悄潜入兄长蒙哥的营帐。月光透过牛皮帐篷的缝隙洒在两人脸上,将阴影拉得很长。“母亲说,必须阻止脱列哥那。”忽必烈压低声音,手不自觉地按上腰间短剑,“奥都剌合蛮的税赋会把中原百姓逼上绝路,到时候...”话音未落,帐外突然传来箭矢破空声。
与此同时,脱列哥那正在灯下翻看奥都剌合蛮送来的密报。羊皮纸上赫然画着拖雷系与术赤系的兵力部署图,标注的红点如毒蛇般盘踞在草原各处。她将密报凑近烛火,看着字迹在火焰中扭曲变形,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想和我争?那就看看谁的刀更快。”
草原上的风声越来越紧,各方势力如即将爆发的火山,在平静的表象下积蓄着足以毁灭一切的力量。斡耳朵大帐里,窝阔台仍在昏迷中呓语,而他的帝国,已经站在了分裂的悬崖边缘。一场关乎蒙古命运的血腥风暴,正在酒气与阴谋交织的夜色中,悄然酝酿......
寒风裹挟着细碎的冰碴掠过斡耳朵大营,将金顶大帐的牛皮帘拍打得猎猎作响。窝阔台呓语中的含混音节混着萨满巫师招魂的铃音,从帐内飘出,惊得辕门外的守夜亲兵不自觉握紧了弯刀。远处草原上,拖雷系营地的篝火明明灭灭,术赤系的铁骑踏碎薄冰的声响顺着河谷蜿蜒而来,在寂静的夜空下勾勒出危险的涟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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