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抬头,眼中跳动的火苗让木华黎愣了愣——那不是恐惧的火光,而是烧尽整个草原的野火。后来他才知道,这火苗叫"成吉思",在蒙古语里是"海洋"的意思,而眼前这个浑身血污的少年,终将让所有敌人溺毙在这火焰般的怒海之中。
"现在还能跑吗?"铁木真抹掉嘴角的血水,指尖掠过唇畔新生的胡茬。这是他第一次近距离观察这个突然出现的陌生武士:对方的皮甲裂着三道口子,露出底下暗红色的旧疤,腰间挂着的不是蒙古刀,而是把中原样式的断刀。
"我的马死了。"木华黎踢开脚边的箭囊,里面插着三支羽箭,尾羽上染着未干的血。"但你有。"他 jerked 下巴指向远处的柳林,那里拴着匹踏雪乌骓,正是札木合的坐骑。
铁木真忽然笑了,这是他九岁丧父后第一次笑。血沫混着河水从齿间溢出,在晨光中像朵盛开的狼毒花。"你叫什么?"他撑着断刀站起来,伤口扯动的剧痛让他踉跄半步,却被木华黎一把拽住后领。
"想知道名字,就活着离开这儿。"武士的声音像块冷铁,却在接触少年肩膀时微微发颤——他摸到了对方背上凸起的骨头,那是饿了三天的征兆。
马蹄声从远处传来时,两人已躲进柳林。木华黎用匕首割开自己的皮袍,撕成布条给铁木真包扎伤口,刀刃反光中,他看见少年后腰上有块暗红色胎记,形状像极了斡难河的支流。
"我叫木华黎。"他忽然开口,断刀在树皮上刻下一道深痕,"记住这个名字,因为从今天起,你在哪儿,我就在哪儿。"
"为什么帮我?"铁木真盯着他腰间的中原断刀,刀柄上刻着的"临安"二字已被磨得模糊。
木华黎忽然扯开衣襟,露出心口狰狞的狼头刺青。那是十年前他在金国战俘营里,用碎碗片刻的——当时他被铁链锁在矿坑深处,每天都能听见蒙古奴隶被剥皮时的惨叫。"因为你眼里有团火,"他的手指按在刺青上,那里至今仍会在阴雨天作痛,"和我当年烧了金国粮仓时的火一样旺。"
马蹄声逼近时,木华黎突然把铁木真按进河边的芦苇丛。札木合的亲卫骑着枣红马掠过,马鞍上挂着的正是铁木真母亲的银饰。少年攥紧拳头,指甲陷进掌心旧伤,而木华黎的断刀已抵住他后腰——不是威胁,而是随时准备扑上去挡箭的姿势。
"别冲动。"武士的呼吸喷在他耳后,带着股陈年马奶酒的味道,"你要活到让所有欺负过你的人,都跪在斡难河边喝自己的血。"
那一刻,铁木真闻到了木华黎皮袍下混着的血腥味——那是属于奴隶的、永远洗不掉的味道。他忽然想起父亲也速该说过的话:"草原上最可怕的不是饿狼,是被折断过脊梁却还活着的人。"
当最后一匹战马的嘶鸣消失在河谷,木华黎扯起铁木真的胳膊就往柳林深处走。踏雪乌骓受惊般打响鼻,却在少年伸手抚摸它鼻梁时安静下来。
"它叫忽雷。"木华黎解下马鞍上的水囊,扔给铁木真,"去年札木合抢了金国商队,这马是战利品。"
铁木真灌了口水,忽然呛到——水囊里装的不是清水,是混着血的马奶酒。他抬头看向木华黎,发现对方嘴角有抹淡笑,断刀在阳光下划出冷冽的弧光,正在割取马鞍上的黄金璎珞。
"扔掉那些累赘。"木华黎将璎珞扔进河里,黄金坠子溅起的水花映着他的脸,"从今天起,你只需要这杆枪。"他抽出腰间的断刀,刀柄塞进铁木真掌心,"还有这双眼睛,要永远烧着现在这团火。"
少年握紧断刀,刀柄上残留的体温顺着掌心传来。远处,札木合的营地升起炊烟,烤全羊的香味飘来,与斡难河的水汽混在一起,竟比王罕赏赐的美酒更让他清醒。
"等我称汗那天,"铁木真忽然开口,断刀在冰面上刻下歪扭的狼头,"你要做我的第一怯薛军统领。"
木华黎挑眉,看见少年眼中的火苗映在河面上,碎成千万点金光,像极了他曾在金国皇宫见过的琉璃灯海。"称汗?"他忽然大笑,笑声惊飞了芦苇丛中的水鸟,"我要的不是官位,是看着你用这团火,把草原烧出个新模样。"
此刻,站在1211年的誓师台上,木华黎望着铁木真眼中跳动的火苗,忽然觉得七年前那个趴在河边喝水的少年从未消失。大汗递来的苏鲁锭长枪上,还缠着当年他割破皮袍的布条,早已褪成灰白,却在阳光下倔强地飘着。
"太行山以东,直至海滨。"铁木真的声音打断回忆,枪尖挑起的鹰羽扫过木华黎的伤疤,"用这杆枪尖丈量时,别让当年那个在矿坑里刻狼头的奴隶失望。"
木华黎单膝跪地,铁手套按在胸前,那里隔着甲胄仍能触到狼头刺青的纹路。远处,哲别的箭队正在练习齐射,羽箭破空声与七年前斡难河的风声重叠,他忽然听见年轻的自己说:"这团火不会灭,除非草原先死。"
"末将谨记。"他仰头饮尽腰间酒囊的马奶酒,酒液混着嘴角的血珠滑落,在护心镜上画出道暗红的痕,"待大汗西征归来,我定用中原的青铜鼎,装您最爱喝的浑酒。"
铁木真伸手扶起他,掌心触到木华黎肩甲下凸起的旧伤——那是三年前替自己挡的箭。两人对视的瞬间,都在对方眼中看见七年前的晨光:斡难河的冰面刚刚裂开,一个少年握着断刀站起来,而另一个男人,正把自己的命运刻进对方眼中的火焰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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