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臣有本奏！"
御史中丞王拱辰手持玉笏出列，声音洪亮得让正在走神的赵祯猛地一激灵。
这位刚得了三子的帝王今日心情颇佳，连奏折上的墨迹都显得可爱了几分。
"王卿请讲。"赵祯和颜悦色道。
王拱辰清了清嗓子："贵妃盛氏性情张扬跋扈，恐不堪为皇嗣生母。臣请将三位皇子交由皇后娘娘亲自教养，方合礼法！"
"啪嗒——"
赵祯手中的朱笔掉在御案上，鲜红的墨汁溅满了奏折。他缓缓站起身，龙袍下的手指微微发抖："王卿...方才说什么？"
朝堂上一片死寂。吕夷简见状，连忙出列帮腔："陛下，王大人所言极是。嫡母教养皇子，自古皆然..."
"荒谬！"赵祯突然暴喝，声音震得殿梁都在颤抖，"盛贵妃拼死生下三子，你们竟要朕将他们母子分离？！"
朝堂顿时炸开了锅。
礼部尚书李迪立刻出列支持："陛下明鉴！《周礼》有云'子以母贵'，三位皇子既为贵妃所出，自当由生母教养！"
"李大人此言差矣！"翰林学士冯京反驳，"《礼记·内则》明文记载'子事嫡母，犹事父也'。皇后乃诸皇子嫡母，教养之责义不容辞！"
"放屁！"一向温文尔雅的赵祯竟爆了粗口，"朕看你们是吃饱了撑的！"
工部侍郎突然插话："陛下，臣以为此事另有隐忧。若三位皇子皆由皇后教养，曹家权势未免过大..."
"你什么意思？！"曹家姻亲、枢密副使宋庠立刻怒目而视，"皇后娘娘贤德天下皆知，岂容你污蔑！"
朝堂上顿时吵作一团。支持皇后的一派高喊"礼法不可废"，支持贵妃的一派则强调"骨肉不可分"。更有中立派担心曹家势大，暗指这又是外戚干政的开端。
赵祯冷眼看着这群吵得面红耳赤的大臣，突然觉得无比荒谬——他的孩子们才出生几天，就成了朝堂博弈的筹码？
"够了！"
一声厉喝压过所有争吵。赵祯面色铁青，额角青筋暴起："朕的皇子，由谁教养，还轮不到你们指手画脚！"
王拱辰不死心："陛下！此乃祖宗家法..."
"家法？"赵祯冷笑，"那朕今日就改一改这家法！"他一甩袖袍，"即日起，三位皇子就由生母华贵妃亲自教养！"
吕夷简大惊："陛下！这不合..."
"退朝！"赵祯根本不给他说话的机会，转身就走。张茂则连忙高喊"退朝——"，小跑着跟上怒气冲冲的帝王。
坤宁宫内，曹皇后正在修剪一盆兰花。听完锦心的汇报，剪刀"咔嚓"一声剪断了一根花枝。
"娘娘..."锦心心疼地看着那株名贵的兰草。
曹皇后面无表情地放下剪刀："本宫早说过，不必打这个主意。"
锦心不甘心："可这是多好的机会啊！三位皇子若由娘娘教养..."
"然后呢？"曹皇后冷笑，"让官家更恨本宫？"她望向窗外，"你没听说吗？今日朝堂上，官家为了华贵妃，连粗话都骂出来了。"
锦心语塞。曹皇后轻抚着那株断枝的兰花："本宫与官家，早就是貌合神离。如今强求皇子，不过是自取其辱..."
漪澜殿内，华贵妃正逗弄着三个孩子，听闻朝堂之事，笑得花枝乱颤：
"哈哈哈...官家骂得好！那些老匹夫，整天祖宗礼法挂在嘴边，怎么不把自己活成个祖宗供起来？"
翠微忧心忡忡："娘娘，这下可把朝臣得罪狠了..."
"怕什么？"华贵妃不以为意，"本宫有皇子在手，他们能奈我何？"她捏了捏大皇子的小脸，"是不是啊，昉儿？"
大皇子突然抓住她的手指，掌心火焰胎记烫得惊人。华贵妃眼中闪过一丝异色，却笑得更加灿烂："看，我们昉儿都同意了。"
吕府书房内，吕夷简正与几位心腹密议。
"相爷，今日之事..."王拱辰心有余悸，"下官看官家是铁了心啊。"
吕夷简眯着眼："急什么？来日方长。"他轻敲桌面，"三位皇子若真由华贵妃教养，日后难免学得嚣张跋扈。届时..."
冯京会意："相爷是说，等皇子们闯了祸，再旧事重提？"
"自然。"吕夷简冷笑。
众人相视而笑。王拱辰突然想起什么："对了，众官僚那边..."
吕夷简摆摆手："本相自有安排。"
傍晚，赵祯来到漪澜殿，脸色仍不太好看。
华贵妃难得殷勤地迎上去："官家今日威风，臣妾都听说了。"
赵祯叹了口气，在摇篮边坐下："朕只是...不想孩子们重蹈朕的覆辙。"
华贵妃一怔。赵祯轻抚着大皇子的脸颊，低声道："朕幼时养在刘太后膝下，一年见不到生母几次..."他声音哽咽，"那种滋味，朕最清楚不过。"
华贵妃心头一震。她从未想过，这位九五之尊竟与自己的孩子有如此相似的经历。
"官家..."她难得软了语气，"臣妾会好好教养他们，绝不会让任何人抢走。"
赵祯握住她的手："朕知道。"他看着三个熟睡的孩子，眼中满是柔情，"他们有你这样的母亲，是福气。"
华贵妃低头掩去眼中的复杂神色。若是官家知道这三个孩子的真实来历...她觉得官家就不会这么说了。
夜深人静，华贵妃独自来到育婴院。三个孩子竟同时睁开眼，安静地看着她。
"今日朝堂上的事，你们都听到了？"华贵妃低声问。
大皇子伸出手，掌心火焰胎记在月光下泛着诡异的红光。华贵妃将自己的手掌贴上去，感受着那熟悉的温度。
"哥哥..."她轻唤，"这一世，我们不会再任人宰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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