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烽撞开那扇低矮的木门,冲进外面带着污水腐臭气息的排水沟。刺骨的寒风瞬间灌入肺腑。张铁头魁梧的身影正隐在墙根下的阴影里,闻声猛地回头,看到秦烽冲出的瞬间,脸色骤变!
“后面!”秦烽低吼,脚步不停,朝着西市方向狂奔。
张铁头反应极快,没有废话,粗壮的手臂猛地抓起地上几块早就准备好的、沾满污泥的半截砖头,看也不看,朝着秦烽身后黑黢黢的门洞狠狠砸了过去!
“嗖!嗖!”砖头带着恶风飞入黑暗门洞。
“砰!哎哟!”里面传来砖头砸中硬物的闷响和一声痛呼,追击者的脚步顿时一滞!
秦烽和张铁头像两只受惊的野兔,在黎明前最浓重的夜色里,沿着冰冷的坊墙根,踏着泥泞的污水沟,没命地狂奔。身后,沉重的脚步声和压抑的怒吼越来越近!追兵显然被激怒了,不再顾忌声响!
“分开走!老地方汇合!”张铁头喘息着低吼,猛地将秦烽往一条狭窄的岔巷一推,自己则朝着另一个方向猛冲过去,边跑边故意踢翻巷口的杂物,发出巨大的声响。
秦烽咬牙,钻进那条仅容一人通过的窄巷,七拐八绕,利用对西市地形的熟悉,在迷宫般的陋巷间穿梭。身后的追兵似乎被张铁头引开了一部分,但仍有脚步声如跗骨之蛆,死死咬在后方。
当他终于狼狈不堪地翻过刘麻子家后墙的狗洞,滚落进铁匠铺后院那堆熟悉的煤渣上时,天色已经透出蟹壳青。鸡鸣声远远传来,第一遍。
他瘫靠在冰冷的墙壁上,剧烈地喘息,肺叶火烧火燎。背上装着硝石硫磺的布袋沉甸甸的,像一块冰冷的墓碑。脸上的血迹已经干涸紧绷。刚才那一瞬间的交锋,冰冷的死亡触手可及。
张铁头还没回来。后院死寂一片,只有铁匠铺前堂隐约传来学徒起床、捅炉子的轻微响动。
他挣扎着起身,将装着危险品的布袋和鱼鳔胶藏进柴房最深处,用厚厚的煤渣覆盖好。刚做完这一切,前堂方向突然传来一阵急促而粗暴的拍门声!
“开门!金吾卫查夜!”
秦烽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他迅速抹掉脸上残留的血迹,裹紧那件破羊皮袄,将头脸深深埋进油腻的皮毛阴影里,抄起角落一把满是煤灰的破扫帚,装作早起打扫的样子,同时耳朵竖着,捕捉前堂的动静。
张铁头粗哑的嗓音响起,带着刚睡醒的迷糊和一丝恰到好处的惶恐:“来了来了!军爷稍待!”
门栓拉开的声音。接着是沉重的脚步声踏入铺子。
“搜!一个角落都不许放过!缉拿突厥探子!”一个冷硬的军官声音响起。
秦烽握着扫帚的手指关节捏得发白。脚步声和兵刃磕碰声在前堂翻找,越来越近后院的门帘。他全身的肌肉都绷紧了,目光扫过柴房角落那堆覆盖着煤渣的“危险品”。一旦被发现…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咴律律——!”
一阵清脆悦耳、带着皇家威严的马蹄声和銮铃声,由远及近,极其精准地停在了铁匠铺门外!紧接着,一个尖细、却穿透力极强的嗓音划破了清晨的紧张空气:
“晋阳公主殿下驾到!闲杂人等,速速回避!”
铺子里的搜查声戛然而止。金吾卫军官的呵斥声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阵慌乱的甲叶碰撞声和行礼声:“参见公主殿下!”
秦烽透过柴房破窗的缝隙,看到一队鲜衣怒马、气度森严的皇家侍卫簇拥着一辆装饰华美却不失雅致的马车停在铺外。车帘被一只戴着玉镯的纤手掀起一角,露出一张年轻女子的侧脸。肌肤胜雪,眉目如画,带着一种与生俱来的尊贵和距离感。那双清澈的眼眸,似乎不经意地扫过混乱的铁匠铺,扫过躬身行礼的金吾卫军官,也扫过…柴房那扇破窗。
李昭宁。晋阳公主。
她怎么会出现在西市这种地方?而且是在这个要命的时刻?
秦烽的心沉入谷底。刚逃过安禄山爪牙的追杀,又撞上皇室的金枝玉叶,这简直是从一个火坑跳进了另一个更大的火坑!
张铁头被两个侍卫推搡着,惶恐地跪在马车前。
车帘后,晋阳公主的声音响起,如珠玉落盘,清冷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仪:“本宫听闻西市有位巧匠,擅制奇巧之物。可是此间?”
张铁头磕磕巴巴:“回…回殿下,小老儿…小老儿只会打铁…”
公主的目光似乎再次掠过柴房方向,带着一丝探究的意味。她沉默了片刻,才缓缓道:“前日渭河之畔,水车倾覆,浊浪滔天。本宫恰在岸上。”她的声音顿了顿,像是在回忆那混乱的一幕,“然,水车崩解前,其转枢精巧,省力高效,非寻常匠人手笔。本宫…很好奇。”
她微微倾身,目光如同实质般穿透了简陋的铺面和跪地颤抖的张铁头,精准地落向柴房那扇破窗,落向阴影中那个裹着肮脏羊皮袄、低垂着头的身影,一字一句,清晰无比:
“尤其好奇,那转枢之中,深藏的朽木断口…是何人所为?”她的唇角似乎勾起一丝极淡、却令人心悸的弧度。
“更想亲眼看看,能让朽木…化为惊雷的手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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