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风雪更急。灵州城西的秘密据点内,气氛紧张到了极致。院墙外,隐约传来朔方军巡逻士兵踏过积雪的沉闷脚步声。
偏厅内,灯火通明。康昆仑正对着裴先生提供的一份极其简略的北地舆图,低声与王管事和赵铁柱确认着转移路线的每一个细节。驼队已连夜联络妥当,是康昆仑早年合作过的一支粟特小商队,背景干净,领头的胡商阿罗憾为人机警可靠。
“延州北的杏子河渡口,冰封已实,可秘密过河。渡河后,走雕阴山小道,避开延州城…”康昆仑的手指在地图上划过,声音压得极低。
“雕阴山小道有马匪,但阿罗憾熟悉,打点过…”王管事补充道。
“过了坊州,进入京畿地界,务必万分小心!李林甫的耳目…”赵铁柱脸色凝重。
内室静室。秦烽再次陷入昏迷,气息微弱。萨比尔依旧昏迷,但肩窝伤口的青黑色毒痕,在那一小圈淡金光点的顽强抵抗下,如同被无形的堤坝阻挡,蔓延之势被彻底遏制!虽然依旧凶险,但至少保住了一丝生机。两名军医寸步不离地守在旁边,眼神中充满了敬畏和不可思议。
裴先生独自站在窗边,望着窗外被风雪搅动的沉沉夜色。他的指尖,捏着一片在灯光下幽光流转的黑色“火种”碎片。碎片冰凉,却仿佛蕴藏着焚天之秘。秦烽苏醒时那声嘶哑的“火种碎片”,以及他指尖那驱散剧毒的淡金光芒,如同两块沉重的拼图,在他心中缓缓嵌合。
“火种…火种…”裴先生低声呢喃,眼中闪烁着洞悉的光芒,“原来如此…引燃焚城之火的‘火种’…难怪能驱散影牙的‘蛇吻’寒毒…这并非神力,而是…某种被驾驭的、纯粹的‘毁灭之炎’的余烬?” 他将碎片紧紧攥在手心,冰冷坚硬的触感传来。
“裴先生!时辰到了!”王管事的声音在门外响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裴先生深吸一口气,将所有的思绪压下,眼神恢复锐利如鹰隼的冷静。他转身,大步走向内室。
静室内。秦烽被小心翼翼地包裹在厚实的皮裘中,抬上了一架特制的、铺着厚厚软垫的轻便肩舆。萨比尔也被用毛毯裹紧,安置在另一架肩舆上。康昆仑换上了一身不起眼的皮袄,腰间鼓鼓囊囊,显然藏着武器。
“路线、暗号、接应人,都记清了?”裴先生的目光扫过康昆仑和赵铁柱。
“记清了!”两人沉声应道
“好!”裴先生的目光最后落在昏迷的秦烽身上,眼神极其复杂,“此去长安,凶险莫测。记住,他的命,关系重大。玄鸟令在身,见令如见人。到了长安…一切自有分晓。” 他挥了挥手。
王管事轻轻拉开静室通往后院的一扇暗门。门外,风雪呼啸,一片漆黑。一支由五名精悍护卫(赵铁柱带领)和四名粟特胡人组成的驼队,牵着几匹驮着简单行囊的骆驼,早已在风雪中肃立等候。领头的胡商阿罗憾,裹着厚厚的皮袍,眼神在风雪中显得格外机警。
没有多余的话语。赵铁柱和康昆仑亲自抬起秦烽的肩舆,护卫们抬起萨比尔,一行人如同融入夜色的幽灵,悄无声息地没入风雪弥漫的后巷,很快消失在茫茫黑暗之中。唯有骆驼颈下的铜铃,在风雪的间隙中,发出几声微弱而清脆的叮当声,旋即被呜咽的风声吞没。
裴先生站在暗门边,目送着队伍消失,久久未动。风雪卷起他的衣袍,猎猎作响。
“先生…”王管事低声唤道,神色忧虑,“李林甫的使者…恐怕…”
裴先生缓缓抬手,止住了他的话。他的目光依旧望着秦烽等人消失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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