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内阁。
新成立的军机处，就设在首席摄政官官邸最深处的一间密室里。这里，没有繁复的装饰，只有一张巨大的沙盘，和墙壁上挂满的各种堪舆图、数据表。
这里，是整个大华王朝的大脑。
此刻，大脑正在高速运转。
“主公，伐荆之策，亮以为，当分三步。”
诸葛亮手持一根细长的木杆，在沙盘上轻轻划动。他的声音，清朗，而沉静，带着一种能让人不自觉信服的力量。
“第一步，经济。”
他的木杆，点在了荆州与南阳、江东交界的好几处重镇之上。
“刘备新得荆州，人心未附，士族阳奉阴违。其府库，必然空虚。他要养兵，要备战，就必须从民间，从士族手中，购买粮草、布匹、铁器、药材。这，便是他的死穴。”
“臣已拟定方略，交由户部尚书苏哲执行。即刻起，以我大华国家银行之雄厚财力为后盾，命糜氏商行及各地商队，携带海量‘新汉宝钞’，涌入荆州边境。”
“他们的任务，只有一个——买！”
“不计成本，不问价格，只要是战略物资，见多少，买多少！米价三百，我等便出五百！布价五百，我等便出八百！用钱，砸！把他荆州的物价，给我活活砸上天！让他刘备，空有皇叔之名，却无一粒米可买！”
大堂之内，一片寂静。
即便是田丰、徐庶这些早已见惯了林凡各种“奇思妙想”的老臣，此刻听着诸葛亮这番话，也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
用钱，去打仗？
而且，是如此……简单，粗暴，不讲道理的打法？
这仗，还能这么打？
“好计！”庞统在一旁，嘿嘿一笑，拍手称快，“釜底抽薪，够毒！我喜欢！”
诸葛亮没有理会庞统的插科打诨，他继续说道：
“第二步，舆论。”
“军事上的胜利，只是征服其身。舆论上的胜利，才是征服其心。”
“臣已命人，将我北方，尤其是长安、洛阳两京之地，百姓安居乐业，人人有饭吃，有衣穿，孩童可免费入启蒙学堂之事，编成朗朗上口的歌谣、引人入胜的评书话本。”
“比如，就叫《仙师治下好光景》，或者《北方学童读书乐》。”
“通过锦衣卫和商队的秘密渠道，将这些东西，传遍荆襄九郡的每一个角落。茶馆里，酒肆中，田间地头，到处都要有人说，有人唱。”
“我们要让荆州的百姓知道，跟着刘备，只有无穷无尽的兵役和苛捐杂税。而跟着主公，才有……真正的好日子过。”
“当人心思变，当士兵们都在议论着北方的富足与安宁时，他刘备的‘仁德’，还剩下几分颜色？”
“至于第三步……”诸葛亮的眼中，闪过一丝冰冷的、如同实质般的杀机。
“待其物价沸腾，府库空虚，民心动摇，军心涣散之际……”
“我大华王师，水陆并进，以雷霆万钧之势，一举……定之！”
三策并出，环环相扣。
经济上，釜底抽薪。
舆论上，瓦解人心。
军事上，雷霆一击。
这已经不是简单的计谋了。
这是一种……降维打击。
一种，利用了先进的经济学、社会学、心理学原理，对这个时代进行的，全方位的，无死角的……碾压。
林凡看着沙盘前那个羽扇纶巾的年轻人，心中，感慨万千。
他知道，自己，终于找到了那个能将他脑中那些超越时代的零散知识，真正地，系统地，转化为无坚不摧的武器的……人。
“好。”林凡缓缓站起身，他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断。
“就依军师之言。”
“传我将令，内阁六部，锦衣卫，各大商行，即刻起，全力配合军机处，启动……‘伐荆三策’！”
……
一场无声的战争，开始了。
无数的商队，打着“大华通商”的旗号，从南阳，从江东，涌入了荆州的边境。
他们带来的，不是刀枪，而是……钱。
是那种制作精美，信誉卓着，可以在大华境内任何一家“国家银行”兑换成黄金、白银、粮食、盐铁的……“新汉宝钞”。
起初，荆州的商人和士族们，还对这种纸片，抱有疑虑。
可当第一批胆大的商人，用一车不值钱的药材，从大华商队手中，换回了足以让他们买下一座庄园的宝钞，并且真的在边境的银行，兑换出了黄澄澄的金子时。
整个荆州，都疯了。
“听说了吗？北边来的大华商人，收粮食！一石米，给五百钱的宝钞！”
“何止啊！我二舅家的那批陈年旧布，平日里狗都不要，被他们八百钱一匹，全收了！”
“发财了！发财了！快！把家里所有能卖的东西，都拉出去卖了！”
贪婪，是最好的催化剂。
在巨大的利益面前，什么禁令，什么封锁，都成了一纸空文。
无数的粮草、布匹、药材、矿石……所有能被称之为“战略物资”的东西，都像被一个无形的漩涡吸引一般，源源不断地，从荆州的四面八方，汇集到边境，然后，流入大华的国库。
而流入荆州的，则是海量的……“新汉宝钞”。
与此同时，在荆州的各个角落。
茶馆里，说书先生正唾沫横飞地，讲述着《林仙师微服私访记》。
酒肆中，游唱的歌女，正用吴侬软语，唱着那首新近流行起来的《北方有个好儿郎》。
田间地头，农人们在休息时，也在交头接耳地议论着。
“听说了吗？在北方，种主公发的‘仙种’，一亩地能收上千斤！顿顿都能吃白面馍馍！”
“我还听说，他们那儿的小娃子，不管男女，都能去上学，不要钱！还管一顿饭！”
“真的假的？那日子，跟神仙过的一样啊……”
“可不是嘛……再看看咱们，唉……”
流言，像风中的蒲公英，飘向了荆襄九郡的每一个角落。
它在百姓的心中，种下了一颗……名为“向往”的种子。
也在刘备的统治根基上，凿开了一道……看不见的裂缝。
而此刻，襄阳城，荆州牧府。
刘备，正看着眼前那份不断攀升的物价报告，和他那空空如也的钱粮账本，一个头，两个大。
他知道，林凡的刀，已经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可他，却连那把刀的影子，都看不到。
（第五卷 天命昭昭 第六章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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