兖州急报，像一盆冰水，兜头浇在了曹操和所有中军大帐内将领的头上。
前一刻，他们还在为即将攻破彭城而摩拳擦掌；这一刻，却仿佛被人从背后狠狠地捅了一刀，又冷又疼。
“赵武……林凡的玄甲铁骑……”曹操喃喃自语，他那双精光四射的眼睛里，第一次流露出一丝难以置信的茫然。
他想不通！
赵武的玄甲军，不是应该在长安，护卫京畿吗？他们是怎么做到，在这么短的时间内，神不知鬼不觉地绕过自己层层的防线，直插自己心脏的？！
一万铁骑！那可不是一万头猪！那是林凡麾下最精锐的王牌！他们是怎么做到的长途奔袭？他们的马，难道不吃草吗？他们的兵，难道不累吗？
曹操想不通。
他不知道，林凡的军队，早已普及了高桥马鞍和双马镫，极大地减轻了骑兵长途奔袭的疲惫。他更不知道，林凡的后勤系统里，有一种叫做“压缩饼干”和“肉干”的“仙家军粮”，能让士兵在急行军中，保持充足的体力。
这就是科技的碾压。一种他完全无法理解的、降维打击式的碾压。
“主公！濮阳乃我等根基所在！家眷亲属，皆在城中！万万不可有失啊！”夏侯惇第一个跳了出来，他那只独眼里，满是焦急与愤怒，“末将请命，立刻回师！救援濮阳！将那赵武小儿，碎尸万段！”
“不可！”
一个冷静的声音，打断了夏侯惇的咆哮。
是郭嘉。
他依旧是那副病恹恹的模样，手里提着酒葫芦，脸色有些苍白，但那双眼睛，却亮得吓人。
“主公，”郭嘉灌了一口酒，缓缓说道，“此时回师，正中林凡下怀。”
“奉孝！你这是什么话！”夏侯惇怒道，“难道就眼睁睁看着咱们的老家，被人家给端了？！”
郭嘉没有理会夏侯惇，只是看着曹操，一字一顿地说道：“林凡此计，名为‘围魏救赵’。其目的，就是要逼我等从彭城撤军。我军若退，则彭城之围自解，我等数万将士连日血战，皆付诸东流！而赵武那支孤军，来去如风，我等大军回师，未必能将其全歼。届时，我等便是两头落空，一败涂地！”
“那你说怎么办？！”夏侯惇气得吹胡子瞪眼。
“打！”郭嘉的眼中，闪过一丝疯狂的狠戾，“继续打！不惜一切代价，在最短的时间内，攻破彭城！只要拿下彭城，全歼黄忠、庞德，则徐州震动！我等便可挟大胜之威，以徐州为质，逼林凡与我等谈判！届时，兖州之危，亦可迎刃而解！”
郭嘉的计策，不可谓不毒，不可谓不狠。
这是一种……赌徒式的疯狂。用自己的后方，去赌一个攻破彭城的时间差。
曹操沉默了。
他看着郭嘉，又看了看帐下那些神色各异的将领。他知道，郭嘉说得有道理。但这个赌注，太大了。
大到，连他这个一生都在赌博的枭雄，都感到了一丝犹豫。
然而，还没等他做出决定，第二匹快马，又冲了进来。
这一次，是来自南线宛城的急报！
“报——！主公！南阳急报！林凡麾下大将陈到，率神机军团，已兵临宛城城下！其军中，有数十门前所未见的巨炮，威力远胜寻常投石车！一轮炮击，便将我宛城外围的营寨，尽数摧毁！曹仁将军……请求援兵！”
“什么？！南线也……”
中军大帐之内，一片哗然！
如果说，赵武奇袭兖州，是捅了曹操一刀。那陈到炮指宛城，就是用一把烧红的烙铁，狠狠地烫在了曹操的胸口！
南阳，是他防御荆州刘备的门户！一旦有失，刘备那几万大军，随时可以北上，直插他的腹地！
曹操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他明白了。
林凡，根本就没打算跟他玩什么“围魏救赵”的把戏。
他这是……要同时在三个战场上，跟自己开战！
他用赵武的骑兵，骚扰你的后方，让你不得安宁。
他用陈到的炮兵，威慑你的南线，让你不敢妄动。
而他真正的杀招，恐怕……还在路上！
“疯子……林凡这个疯子……”曹操喃喃自语，他只觉得一股无力感，涌遍了全身。
他第一次发现，自己引以为傲的权谋和兵法，在林凡这种不讲道理的、绝对实力碾压的打法面前，是那么的苍白，那么的可笑。
这盘棋，他以为自己是执棋人。
到头来，却发现自己，连同整个棋盘，都只是对方手中的一颗棋子。
“主公……”郭嘉看着曹操失魂落魄的模样，张了张嘴，却也说不出话来了。他那引以为傲的智谋，在绝对的实力差距面前，也显得……如此无力。
就在此时，第三匹快马，到了。
这一次，是来自河内郡的探马。
“报……报主公！林凡麾下安北将军李进，已率兵南下，兵锋……直指我河内郡！另……另有消息，西凉马腾，似乎……似乎也已奉了长安的诏书，正在集结兵马，有东进之意！”
完了。
彻底完了。
东、南、西、北，四面楚歌。
曹操只觉得眼前一黑，身体晃了晃，一口鲜血，猛地从口中喷涌而出，将身前的地图，染红了一片。
“主公！！”
“丞相！！”
帐内众人，大惊失色，纷纷上前扶住他。
曹操摆了摆手，他擦去嘴角的血迹，惨然一笑。
他知道，自己……输了。
输得，一败涂地。
他缓缓地抬起头，目光穿透了帐篷，望向了那座在风雪中依旧顽强矗立的彭城。
他眼中，那股枭雄的霸气，渐渐褪去。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英雄末路的悲凉。
“传我将令……”他的声音，沙哑，而疲惫。
“全军……拔营。”
“撤……兵……”
（第四卷 龙战于野 第六章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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