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何薇动手术前的几天,她表现得异常平静,文占攀不停地问她“是不是想到什么了”。何薇看着窗外的树枝,绿叶就差探进窗户,把她变成蝴蝶或是鸟儿接走,她知道自己的病根本不可能治好了,但她的心里已经接受了另一个计划,只是她不想告诉文占攀。“就让我以这个样子永远离开你的生活”,她这样想,她甚至没有像走马灯一样回想他们以往的回忆,一边愧疚于对文占攀的决绝,一边幻想着文占越带给她的希望,就像是一个被神明的目光注视着的人,她在斑驳的阳光中面带微笑地沉默着,仿佛已经死去多时了,“我死掉之后,给我戴上那个面具,我一直觉得死后被人注视着脸很吓人。”
手术后,医生的确宣布了何薇的死亡,文占攀、文占越、文清,还有何薇的父母,围在病床前,在白布盖住何薇的脸之前试图用话语唤醒她。文占攀亲手为何薇戴上了她挑选的面具,树叶和花朵的图案,这就算是永别了,直到几个月后,在文占越的带领下,他见到了在工厂负二层地下室中的何薇。也就在那时,何薇才艰难地挺着溃烂的五官,告诉了文占攀所有的事实。文占越买通了医生,让何薇陷入假死状态,并且用另一具尸体掉了包,真正的目的是想要尝试用红藤来彻底消灭癌细胞。经过手术实验,癌细胞在体内的扩散已经被红藤压制了,并且红藤通过感染的方式消除了大半癌细胞,但流入血液中的红藤却比癌细胞更要折磨,大量的红色肉芽从血管外壁生长出来,刺穿皮肤,透过光可以清晰地看到血液在其中流动,肉芽就像破土而出的植物,何薇的身体变成了它们的“土壤”。失败的原因--文占越也一直在后悔--是他采集的山蛩血液只经过简单的提取和处理,便注射进何薇的体内,她的血管无法完全接纳缝合的山蛩,便生出了肉芽试图填满山蛩,最终只是越来越糟。在地下实验室里,那一刻他真的不知如何是好,他觉得自己的一辈子都错了,他疯狂地砸着实验室的物品,唯独避开了何薇的周围。
文占攀来看望何薇的时间在他接受这个现实后是规律的,每天一次,之后每周三四次,一段时间后每周一次,现在则是不定时的每月一次。
“你嫌弃我了吗?”何薇竟然还能问出这句话。文占攀其实不用弥补什么,他并不欠何薇什么,但他仍然尝试继续做一个好人,只是想扭转这件事情的性质,但再怎样也只是在土包上盖下一层层雪,雪终会融化,只剩下碍眼的土包。
“你能让我见见文清吗?”何薇明知道这是不可能的,文占攀只好用照片代替。作为一个母亲,何薇是合格的,她躺在床上,用手拿着手机,身上的肉芽也跟着颤动,趴扶在皮肤上,它们似乎也有意识,安慰着请求文占攀把手机留下的何薇,文占攀又为她买了一部手机,存了些照片在里面。
就像在照顾一个病人,文占攀的心理越来越承受不住这份压力,他希望何薇早日死去,不再过问文占越是否研究出“解药”或是“安慰剂”,这个问题本身就是一个安慰剂,效果完全取决于答案。日复一日,何薇被疼痛折磨地逐渐丧失理智,无缘无故地发疯,不停地索求,她才知道原先的生活是多么美好,何必苦苦地留在这里,留着这般恶心的模样。在她尝试自杀之后,文占越将她的四肢固定在了病床上。
“我想要文占攀!”何薇向文占越喊着。“他已经不在乎你了。”文占越给她打了针镇定剂,他在何薇脖子的主动脉处划开一道浅浅的伤口,将先前切下来保存冷冻的山蛩缝合在动脉上,“现在只有我,只有我还在乎你了。”没有其他的方法,文占越只能孤注一掷,希望被红藤以山蛩为载体,成功改造何薇,一条山蛩效果不大,他将所有的七条山蛩全部缝合到她不同部位的血管上,结果仍然证明了失败。看着自己造出的“怪物”,文占越已经忘记了曾经那个何薇,也忘记了是什么一直让他坚持到现在。
“你终于来了,”手机日历告诉何薇已经快一个月没有见到文占攀了,“我想出去,我要见女儿,你陪我去吧,陪我!”何薇用尽全力,近乎嘶吼地说,她一只手支撑起身体,另一只手向文占攀伸去,晃得营养液瓶在床头的挂杆上叮当作响。对于何薇,文占攀已经是麻木的状态,这次他过来,仅仅是因为他利用了何薇作为制止文占越的工具,但每次何薇一提到女儿,他的心马上软了下来,毕竟她也是一位母亲。文占攀推来一把椅子,坐在何薇的床边,为她梳着头发的末梢,他的手臂绷紧,避免触碰到她的身体。何薇的情绪稳定了下来,渴望地看着文占攀,在她还有理智的情况下,她知道自己没有什么想要的东西,只剩下解脱,和解脱之前再亲眼看一下女儿,理智告诉她二者一个比一个难,而正是最难的那一个支撑着她,阻止着她,得到较为容易的那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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