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让!让让!麻烦借过!真对不起!”
我的声音被后台通道里嘈杂的人声和脚步声彻底淹没,像一颗小石子投入沸腾的滚水,连个涟漪都没激起来。空气里弥漫着浓重的汗味、劣质发胶的甜腻香气,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油墨和纸张混合的怪味——那是刚印出来的节目单。光线昏沉,只有几盏白炽灯泡在头顶嗡嗡作响,挣扎着投下惨白的光晕,把晃动的人影拉得又长又扭曲。
心跳快得像要从喉咙里蹦出来。手机屏幕固执地亮着,老板的咆哮仿佛还带着唾沫星子,透过冰冷的文字狠狠砸在我眼球上:“林晓!那份审计底稿立刻!马上!给我送到客户手里!现在!立刻!超过半小时,你明天不用来了!” 每个感叹号都像一根烧红的针,扎得我太阳穴突突直跳。三十岁,在一家不上不下的会计事务所里挣扎,每天淹没在报表和数字的海洋里,薪水勉强糊口,升职遥遥无期,像一头被鞭子抽着转圈的驴。这破班,随时可能丢掉。我死死攥着手里那个硬邦邦的蓝色文件夹,指节用力到发白,仿佛它是唯一的救命稻草,是我在这座庞大城市里赖以生存的、摇摇欲坠的根基。
我像一枚被强力弹弓射出的石子,不顾一切地在狭窄、堆满杂物的通道里横冲直撞。视野里全是晃动的后脑勺、颜色各异的演出大褂下摆、还有堆在墙角的道具箱子。汗水顺着鬓角滑下来,痒痒的,我也顾不上擦。
就在通道即将拐向侧幕条出口的当口,一个敦实、穿着深蓝色暗纹大褂的身影毫无征兆地从旁边一个门帘里闪了出来,正好挡在我冲刺的路径上。
“砰!”
沉闷的撞击声。紧接着是“哗啦”一声脆响,像什么东西被打翻在地。
我的额头结结实实撞上了一堵带着体温和柔软弹性的“墙”,巨大的反作用力让我眼冒金星,整个人不受控制地向后踉跄,脚下被一个软绵绵的东西一绊——完了!大脑一片空白,身体彻底失去平衡,天旋地转间,我挥舞着双手徒劳地想要抓住点什么,却只捞到一把空气。
“哎哟喂!” 一个带着浓重河南腔、又惊又痛的男声在头顶炸开。
我重重地摔在地上,屁股着地,尾椎骨传来一阵钻心的疼,手里的蓝色文件夹脱手飞出,里面的纸张像一群受惊的白鸽,“哗啦啦”地散开,铺了一地。更糟糕的是,被我撞到的那个人也显然没站稳,一个趔趄,重心不稳地向旁边倒去,慌乱中他下意识地伸手想扶住旁边的桌子——
“啪嗒!”
桌上一个敞着盖子的墨水瓶应声而倒。浓稠、漆黑的墨汁像一条充满恶意的毒蛇,猛地蹿了出来,精准无比地泼洒在那件一看就价值不菲的深蓝色暗纹大褂的前襟上!
时间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
后台的喧嚣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骤然掐断。几十道目光,带着惊愕、好奇、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幸灾乐祸,齐刷刷地聚焦过来,像聚光灯一样打在我们身上。空气凝固了,只剩下墨汁还在大褂昂贵的丝绸面料上贪婪地、无声地洇开,迅速吞噬着那些精致的暗纹,留下大片狰狞刺目的、湿漉漉的漆黑污迹。那污迹的形状,像一个咧开嘲讽笑容的鬼脸。
我瘫坐在地上,尾椎骨的疼痛完全被眼前这灾难性的一幕淹没了。心脏狂跳,几乎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血液似乎瞬间涌到了头顶,又在下一秒退得干干净净,手脚冰凉。完了……这下彻底完了……
那个穿着被毁大褂的人——岳云鹏,他先是茫然地低头看了看自己前襟那片触目惊心的墨迹,又难以置信地抬头看了看狼狈坐在地上的我,脸上的表情像慢放的电影镜头,一点点从茫然过渡到震惊,最后定格为一种混杂着滔天怒火和巨大心疼的扭曲。
“我……我……” 我张了张嘴,喉咙干涩得像砂纸摩擦,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只能徒劳地发出几个破碎的音节。
岳云鹏猛地吸了一口气,那张平日里总是带着憨厚笑容、显得人畜无害的圆脸,此刻因为愤怒和心疼而绷得紧紧的,脸颊的肉都在微微颤抖。他指着自己胸前那片还在缓慢扩大的墨渍,手指抖得厉害,声音因为极力压抑的怒火而拔高、发尖,带着明显的抖音,穿透了后台死寂的空气:
“你!你走路不长眼睛啊!你赔!我这大褂!你知道这料子多金贵吗?你知道这暗纹是师傅托人从苏州带回来的吗?你知道今儿晚上我要穿着它上台吗?!啊?!”
他的河南腔此刻听上去不再亲切,反而像带着倒刺的鞭子,狠狠抽打在我的神经上。每一个“你知道”都像一块沉重的石头砸下来。
“对……对不起!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太急了!我……” 我语无伦次,挣扎着想从地上爬起来,手脚却软得不听使唤,试了两次都失败了,反而更显狼狈。散落的文件就在手边,可我现在哪还顾得上什么审计底稿、什么老板的咆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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