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我的声音,王九龙浑身猛地一僵。他艰难地、极其缓慢地抬起沉重的眼皮,那双红肿迷蒙的眼睛,费力地对焦了好一会儿,才终于定格在我脸上。那里面翻涌的痛苦和委屈,浓烈得几乎要溢出来。
“沅……沅沅?”他喃喃地念着,带着浓重的鼻音,眼泪又毫无征兆地涌了出来,大颗大颗地滚落,混着脸上的油污和鼻涕,“你……你怎么才来啊……”他像个受尽委屈终于见到家长的孩子,猛地松开抱着柱子的手,不管不顾地就要往我身上扑。
张九龄和秦霄贤赶紧死死架住他,才没让他直接栽倒。我伸手扶住他另一边胳膊,他的身体滚烫,隔着薄薄的衣衫都能感觉到那惊人的热度,混杂着酒气的呼吸喷在我颈侧,灼热而混乱。
“好了好了,我在呢。咱回家,啊?”我试图安抚他,声音放得更柔。
“回家?”王九龙愣了一下,随即用力摇头,像个执拗的孩童,“不……不回家!回……回后台!”他挣扎着,力气大得惊人,“我……我要说清楚!必须……说清楚!”
“行行行!回后台!说清楚!”张九龄赶紧顺着他说,朝我和秦霄贤使了个眼色,“走走走,先把他弄回去再说!这大马路的,丢人现眼!”
我们三个连拖带拽,好不容易才把这个身高腿长、又醉成一摊烂泥的家伙弄回德云社宿舍楼。狭窄的楼道里,感应灯随着我们沉重的脚步声忽明忽灭。王九龙几乎整个人都压在我和张九龄身上,嘴里还在含混不清地反复念叨:“后台……说清楚……沅沅……”
终于把他拖到他那间位于走廊尽头的宿舍门口。张九龄摸出钥匙开门,秦霄贤在后面扶着。门一开,王九龙像挣脱了束缚的困兽,猛地推开搀扶他的张九龄和秦霄贤,踉跄着就往屋里冲,结果左脚绊右脚,一个趔趄,眼看就要脸朝下栽倒。
“小心!”我惊呼一声,下意识地伸手去拽他。
他却借着这股踉跄的力道,猛地转过身,后背重重地撞在冰凉的门框上,发出“咚”的一声闷响。他像是感觉不到疼,那双被酒精烧得通红的眼睛,在昏暗的楼道灯光下,死死地锁定了我。那目光不再涣散,反而凝聚起一种近乎偏执的、绝望的亮光。
张九龄和秦霄贤被他这突如其来的动作弄得措手不及,刚要上前。
“别过来!”王九龙猛地嘶吼出声,声音沙哑破碎,带着一种濒临崩溃边缘的疯狂。他胡乱地挥着手臂,阻止任何人靠近,目光却像钉子一样牢牢钉在我脸上,胸膛剧烈起伏,像拉破的风箱。
“沅沅……”他喘着粗气,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喉咙深处艰难地撕扯出来,裹着浓重的酒气和滚烫的痛苦,“你……你看他……”
他猛地抬手,食指颤抖着,指向我身后空无一人的楼道,仿佛那里站着尚九熙的幻影。
“你看他的眼神……”王九龙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哭腔,又像受伤野兽的哀嚎,在寂静的楼道里尖利地回荡,“不一样!跟看我的……不一样!”
他死死地盯着我,那双通红的眼睛里,翻涌着滔天的委屈、不甘和一种我从未在他眼中见过的、赤诚到近乎卑微的爱恋。
“你看他……有光……有笑……你跟他说话……离得那么近……”他语无伦次,声音哽咽破碎,高大的身体顺着门框一点点滑下去,最后颓然地瘫坐在冰冷的水泥地上,背靠着门框,像个被遗弃的破布娃娃。他把头深深埋进膝盖里,肩膀剧烈地抖动着,压抑的、绝望的呜咽声从臂弯里闷闷地传出来。
“你看他……像看宝……”
“你看我……就只是……只是王九龙……”
“只是那个……跟屁虫……”
“只是……兄弟……”
“沅沅……你告诉我……为什么啊……”
最后那声“为什么啊”,带着撕心裂肺的哭腔,像一把生锈的锯子,狠狠拉扯过我的心口。楼道里惨白的灯光落在他蜷缩的、微微颤抖的肩背上,那呜咽声,像冰冷的潮水,瞬间将我淹没。我僵在原地,浑身的血液仿佛在这一刻凝固,又在下一秒疯狂地冲上头顶,耳边嗡嗡作响,只剩下他那句带着血泪的控诉,在空旷的楼道里反复回荡——
你看他,像看宝。
你看我,就只是……兄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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