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临湘低头,看着他紧闭双眼、长睫在苍白如纸的脸上投下脆弱阴影的模样,一股尖锐的心疼猛地刺穿了她原本的疏离和复杂心绪。
这男人…重伤未愈,为了国事,为了等她,竟把自己耗到如此地步了吗?
“来人!快传太医!快!”她的声音带着自己都未察觉的尖锐急迫。
青鸾沉稳的身影立刻无声地掠出去宣太医,而朱鹮已迅速指挥着府内侍从小心地将昏迷不醒的沈砚修抬起,向内院疾步而去。
沈砚修被安置在紧邻临湘寝殿的暖阁软榻上,烛火跳跃,映着他毫无血色的脸。慕容临湘坐在榻边,用温热的湿巾一点点擦拭着他唇边和下颌残留的刺目血迹,动作带着连她自己都未曾留意的轻柔。
就在此时,他冰凉的手指忽然动了动,极其微弱,却准确地摸索着,一把攥住了她正要收回的手腕。
“殿下……”他眼睫艰难地颤动了几下,终于掀开一条缝隙,那双总是深不见底、蕴藏着无尽权谋与野心的眼眸,此刻竟盛满了令人心碎的脆弱和一种近乎卑微的满足,紧紧锁着她的脸,声音微弱断续,却字字清晰,“您…归矣……臣……死……无憾……”
那目光里的依赖和绝处逢生的庆幸,像一根细针,精准地刺中了慕容临湘心底最柔软的地方。
她身体微不可察地一僵,任由他死死攥着,心绪翻腾如海。
就在这时,一阵急促却沉稳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打破了这沉重的寂静。
暖阁的门帘被猛地掀开,裹挟着一股深秋夜风的凛冽气息。
裴雪青一身素色常服,带着满身仆仆风尘,显然是昼夜兼程、马不停蹄地赶回。
他清俊的脸上难掩倦色,那双总是沉静温和的眸子此刻却锐利如鹰隼,进门的第一眼,便精准地钉在了软榻上被慕容临湘半扶着的沈砚修身上。当目光触及沈砚修染血的衣襟和紧攥着慕容临湘手腕的那只手时,裴雪青的眼底瞬间掠过一丝冰冷的寒芒。
他甚至来不及解下沾着夜露的外氅,几步便跨到榻前,声音平静无波,却带着一种不容拒绝的语气:“殿下,请让臣为沈首辅诊脉。”
慕容临湘下意识地想抽回被沈砚修攥住的手,却被他更紧地握住。她无奈,只得对裴雪青点点头:“有劳雪青。”
裴雪青的目光在沈砚修那只紧握的手上停留了一瞬,随即面无表情地伸出三根修长的手指,稳稳地搭在了沈砚修另一只手腕的寸关尺上。
暖阁内落针可闻,只有烛火偶尔爆出的轻微哔剥声。
裴雪青微微垂着眼,神色专注,指尖感受着指下脉搏的跳动。
沈砚修依旧闭着眼,只是攥着慕容临湘的手,指节因为用力而更显苍白。
突然,裴雪青的指尖几不可察地一顿。随即,他缓缓抬起眼,那双沉静的眸子直直看向榻上“昏迷”的人,唇角勾起一抹极淡、极冷的弧度,那笑意却未达眼底,反而带着毫不掩饰的讥诮。
“首辅大人,”裴雪青的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像冰珠子砸在玉盘上,“这脉象…沉稳有力,气血充沛,除了略有奔波之疲,并无大碍。这口血吐得…着实辛苦您了。如此精湛的演技,不去梨园登台,倒是屈才了。”
“咳…”沈砚修终于“悠悠转醒”,缓缓睁开眼,迎上裴雪青冰冷的视线。
他非但没有被拆穿的窘迫,眼底反而掠过一丝极快的、针锋相对的冷意,攥着慕容临湘的手依旧没放,甚至更紧了些。
他虚弱地扯出一个苍白笑容,声音依旧带着气若游丝的表演痕迹,却精准地刺向裴雪青:“呵……裴太医……日夜兼程……马不停蹄地赶回……咳咳……莫不是……怕殿下身边……换了人侍奉?”
空气中无形的弦瞬间绷紧,充满了浓烈的火药味。两个男人隔着榻前咫尺的距离,目光在空中激烈碰撞,一个冰冷如刃,一个虚弱带刺,谁也不肯退让半分。
裴雪青却像是没听到沈砚修这诛心之言,目光径直转向慕容临湘,方才面对沈砚修时的冰冷瞬间敛去,只剩下纯粹的关切。
他极其自然地伸出手,修长的手指带着夜风的微凉,轻轻搭上了慕容临湘另一只空着的手腕。这动作行云流水,仿佛天经地义,将沈砚修那点刻意的虚弱和挑衅彻底晾在了一边。
他的指尖在她腕间停留片刻,感受着那细微的搏动,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抬眼看她,声音低沉柔和,带着不容错辨的心疼:“殿下清减了,脉象也虚浮了些。一路奔波,忧思过重。”
慕容临湘的目光也落在裴雪青脸上。烛光下,他清俊的眉眼间是挥之不去的倦色,眼下的青影比沈砚修只深不浅,下颌的线条似乎也瘦削了些。一股真切的心疼瞬间压过了方才被两个男人夹在中间的烦乱。
她几乎是下意识地,用那只未被沈砚修抓住的手,温柔地抚上了裴雪青的脸颊。指尖触碰到的皮肤带着夜露的凉意,和一丝掩不住的憔悴。
“裴郎,”她的声音不自觉地放软了,带着怜惜,“一路辛苦。瞧你,憔悴得令本宫心疼。更需进补的人,是你才对。”
裴雪青任由她微凉的指尖停留在自己颊边,眼底冰封的寒意仿佛被这触碰悄然融化,漾开一丝暖意。
他顺势用脸颊极轻地蹭了蹭她的掌心,像一只寻求安慰的倦鸟,声音也放得更低:“殿下安危,便是臣进补最好的良药。蚀心蛊的解药已制好,白鹇带人留守医仙谷,不日即可彻底扑灭疫患。臣…思归心切,擅离职守先行赶回,还请殿下恕罪。”
他微微垂首,姿态恭谨,言辞恳切,却暗藏着一丝邀宠的意味。
慕容临湘看着他这副“认罪”的模样,眼底掠过一丝促狭的笑意。她抽回抚着他脸颊的手,转而从袖中变戏法似的摸出一根小巧玲珑、不过尺余长的红色软鞭,鞭梢还缀着一颗圆润的玉珠。她手腕轻轻一抖,那软鞭在空中发出一声清脆短促的破空声“啪”。
她故意板起脸,用鞭梢虚虚点了点裴雪青的胸口,眼中却是掩饰不住的笑意:“擅离职守?嗯?裴卿,胆子不小!该罚!”
裴雪青目光落在那根毫无威慑力、反而透着旖旎意味的小皮鞭上,眼底深处飞快地掠过一丝了然和更深的暗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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