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若全程沉默不语,车厢内的低气压让出租车司机都不自在地调高了收音机音量。江哲羽在脑海中反复组织语言,却始终找不到合适的开场白。
当出租车停稳时,言若径直推门下车,"砰"的一声重重甩上车门,连句道别都没有。司机尴尬地干笑两声:“小姑娘脾气挺大啊。”后视镜里,江哲羽望着她远去的背影,他终究没能给出一个合理的解释。
言若轻轻叩响家门,门几乎立刻就开了。薛继红面无表情地扫了她一眼,侧身让出一条道,全程不发一语。
“昨天晚上去哪了?”薛继红的声音从厨房传来,语气平淡得像在问今天的天气。
“在同学家睡了一晚。”言若低头换鞋,避开母亲的目光。
“吃过东西没?”
“没。”
“锅里的饺子快好了,趁热吃几个。”
两人一问一答,仿佛昨晚的冲突从未发生。言若机械地夹起饺子送入口中,才咽下两个,胃部就传来一阵尖锐的绞痛。她盯着碗里浮动的油花,突然意识到,这个家最可怕的不是争吵,而是这种粉饰太平的默契。
“那本日记呢?”薛继红状似随意地问道,手中的筷子却无意识地戳着碗里的饺子。
“撕了。”言若头也不抬,声音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
薛继红抬眼打量着女儿,这才惊觉不知何时,那个会扑进自己怀里撒娇的小女孩已经长成了眉眼清冷的少女。她突然记不起来,上一次看到女儿发自内心的笑容是什么时候的事了。
“你是不是。。。特别恨我?”薛继红的声音有些发抖,“也巴不得我早点死?”
言若猛地抬头,瞳孔骤然紧缩。母亲眼中那种近乎偏执的认真让她浑身发冷。她张了张嘴,却发现喉咙干涩得发不出声音。她不是不愿回答,而是这个荒谬的问题本身就像一把刀,将她所有想说的话都堵在了胸腔里。
“日记后面不敢给我看的内容。”薛继红放下筷子,金属碰撞瓷碗发出刺耳的声响,“是不是也在咒我死?”她的表情异常平静,仿佛只是在讨论一件无关紧要的事,而不是这样可怕的话题。
言若突然感到胃部一阵剧烈的绞痛,她捂住嘴踉跄着冲向卫生间,刚跪倒在马桶前,那些饺子就混着胃酸翻涌而出。呕吐物溅起的水花打湿了她的衣服下摆,她无力地滑坐在冰冷的瓷砖地上,将手臂塞进嘴里狠狠咬住,硬生生把呜咽声咽了回去。门外,碗筷碰撞的清脆声响像一把钝刀,反复割着她的神经。薛继红正在若无其事地收拾着餐桌,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整个上午,薛继红都把电视音量调得很大,刻意制造出的欢快笑声从门缝里钻进来。言若蜷缩在床上,那些嘈杂的声音像无数只蚂蚁在她脑内爬行。她的胃又开始痉挛,不得不再次冲进卫生间。这一次,她吐得更加厉害,先是把胃里残存的食物吐干净,然后是带着铁锈味的清水,最后连胆汁都吐了出来,那黄绿色的液体灼烧着她的喉咙,带着令人作呕的苦味。
当最后一波干呕终于停止时,言若虚弱地趴在洗手台边。镜子里映出一张陌生的脸:惨白的脸色泛着青灰,冷汗将碎发黏在额头上,嘴唇因为脱水而干裂。她的四肢像被抽走了骨头般不停颤抖,眩晕感一波接一波地袭来,眼前的景象开始扭曲旋转。她不得不伸出颤抖的手扶住墙壁,才能勉强维持站立的姿势。
“妈。。。”言若扶着墙艰难地挪到客厅,声音虚弱得几乎听不见,“我想去医院。。。”她弓着身子,一只手死死按在绞痛不已的胃部,指节都泛着青白。
薛继红从电视上移开视线,眉头紧锁:“大过年的去什么医院?”
“我真的很难受。。。”言若的额头上渗出细密的冷汗,“从早上吐到现在了。”
“不舒服就吃药!”薛继红不耐烦地挥挥手,目光又回到电视节目上。
言若虚弱地摇头,声音带着哭腔:“没用的,刚吃的药全都吐出来了。”她说着又一阵干呕,不得不弯腰捂住嘴,瘦弱的肩膀不住地颤抖。
“你就作吧!”薛继红“啪”地一下关掉了电视机。
言若蜷缩在急诊室等候区的金属椅上,刺眼的白炽灯在她模糊的视线里不断摇晃。周围嘈杂的人声像隔了一层毛玻璃。有年轻母亲轻声哼着歌哄怀里哭闹的婴儿,有中年人烦躁地搀扶着不断呻吟的老人,还有医护人员推着血迹斑斑的担架车呼啸而过。
消毒水的气味混合着血腥味直冲鼻腔,言若把头埋进膝盖间,只觉得整个世界都在天旋地转。远处的叫号声、近处的哭喊声、推车滚轮与地面的摩擦声,全都扭曲成令人作呕的噪音,随着头顶晃动的灯光一起,将她的意识切割得支离破碎。
不知煎熬了多久,终于听到护士叫到她的名字。薛继红一把推开诊室白色的木门,言若弓着身子,双手紧捂胃部,步履蹒跚地跟在后面。诊室里坐着一个留着齐耳短发的女医生,表情严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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