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这个艾尔玛…”
查理的目光最后落在艾尔玛身上，那眼神里的嫌弃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粗鲁的温和。
“老子当时伤得重，躺帐篷里动弹不得。就是她…没日没夜地守着，我下地了之后，也是她扶着我走。”
“萝卜子醒了以后，也是她…天天围着转。端茶倒水，准备吃的，怕她冷怕她热…跟个小老妈子似的。”
“所以啊，这小猫崽子，打架是指望不上。胆子小，见血就吐。但她…就像个…嗯…”
查理似乎在找一个合适的词，最后憋出来一个：
“…就像个暖炉子。看着没啥大用，天冷的时候，有她在旁边…心里就踏实点。”
他瞥了一眼艾尔玛熟睡中微微嘟起的嘴，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
“老子答应她了，等这破事完了…给她开个点心铺子。她就爱捣鼓那些甜得齁死人的玩意儿…”
米娅听着，看着艾尔玛的眼神充满了亲近感：
“哇！艾尔玛姐姐好温柔！虽然不会打架，但她照顾大家的样子…就像我们村子里照顾幼崽的母狼一样！暖暖的！”
“开点心铺子…真好！米娅也喜欢吃甜的点心！”
查理本来就不是什么端着架子的人，米娅这种直来直往、有啥说啥的性子，意外地让他觉得有点对胃口——至少比王都那些脸上堆笑、肚子里弯弯绕绕的贵族强多了。
“甜点心有啥好？”他故意板起脸，用一种嫌弃的口吻说：
“齁得嗓子疼！老子还是觉得大块烤肉实在！”
米娅才不怕他这装出来的凶相，她皱起小鼻子，吐了吐舌头反驳道：
“才不是呢！甜甜的东西吃到肚子里，感觉整个人都亮堂起来了！像太阳照在雪地上一样暖烘烘的！烤肉当然也好吃啦，但甜点心是开心的味道嘛！”
查理被她的比喻逗得哼笑一声，没再反驳。
他看着米娅的小眼神，里面盛满了对这个世界的鲜活好奇和对强者的纯粹崇拜——这种眼神，让他想起自己刚在哨卡砍了马格那会儿，一些年轻士兵看他的样子，干净，直接，没那么多算计。
“你这小狼崽子，倒是会想。”他随口评价了一句，语气里带着点自己都没察觉的纵容。
米娅敏锐地捕捉到了查理态度的软化，胆子更大了些。她又往查理这边蹭了蹭，厚实的牦牛毛蹭着查理的腿侧。
她仰着小脸，眼睛亮晶晶的：“大皇子殿下，那您呢？您最喜欢什么？除了砍坏蛋和烤肉？”
查理被问得愣了一下。最喜欢什么？这个问题似乎很久没人问过他了，或者说，他很久没想过这种“无关紧要”的事情了。
从地牢爬出来，到斩杀马格，再到王都的血雨腥风…他脑子里装的都是怎么活下去，怎么护住身边的人。
他下意识地瞥了一眼身边熟睡的三人，目光在萝卜子沉静的睡颜和艾尔玛微微抖动的猫耳上短暂停留，最后又落回米娅充满期待的小脸上。
“…老子？”
“老子喜欢…能歇着的时候，没人吵，没破事儿找上门。”他顿了顿，补充道，
“再有一壶够劲的烈酒，身边围着几个信得过的家伙…不用说话也行，就坐着。”
这回答朴实得甚至有些粗粝，没有风花雪月，没有宏图大志，就是一个在生死边缘挣扎过无数次的人最朴素的渴望——片刻的安宁，信任的家人。
米娅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哦…就是安安静静地待着，有酒喝，有朋友在身边…那确实很舒服！”
她的小脑袋瓜自动把这场景和萨拉殿下偶尔在炉火边沉思的画面联系了一下，觉得好像也挺好。
看着查理放松下来的样子，米娅胆子也大了起来。她悄悄挪了挪身子，让自己离查理更近一点。那条蓬松的狼尾巴，在她身后轻轻晃悠着。
查理正靠着牦牛温暖的皮毛，目光投向远方，似乎在想着什么。米娅眼珠转了转，那条大尾巴突然往前一探，尾巴尖儿轻轻扫过查理搁在膝盖上的手臂。
毛茸茸的触感让查理手臂一痒，他下意识地缩了一下手，扭头看向米娅。
米娅立刻收回尾巴，装作若无其事地看星星，但嘴角却忍不住向上翘起。
查理瞪了她一眼：“小狼崽子，爪子老实点！”
米娅才不怕，她扭过头，冲着查理做了个鬼脸：“才不是爪子，是尾巴！”
说着，那条尾巴又不安分地悄悄伸过来，这次不是扫，而是用尾巴尖儿在查理的手背上轻轻戳了一下，像只调皮的小动物。
“啧！” 查理皱起眉头，伸手就去抓那捣乱的尾巴，“再闹把你尾巴揪下来！”
米娅反应快得很，尾巴“嗖”地一下缩了回去，藏在自己身后，还得意地晃了晃脑袋：“抓不着！”
查理看着米娅那副得意的小模样，又好气又好笑。他懒得跟她闹，干脆把手收了回来，抱在胸前，闭上眼睛假寐：“睡觉！别吵吵！”
米娅见查理不理她了，有点小失落。她安静了一会儿，又偷偷瞄了查理一眼。看他闭着眼睛，似乎真的睡着了。米娅轻轻挪了挪，挨着查理更近了些。那条大尾巴，又悄悄地、慢慢地伸了过去。
这次，她没有再戳或者扫，而是小心翼翼地，用尾巴尖儿轻轻卷住了查理的手腕。毛茸茸的触感包裹着手腕，暖烘烘的。
查理没动，也没睁眼，只是从鼻子里哼了一声，算是默许了。
米娅满意了，她靠着查理结实的胳膊，也闭上了眼睛。那条卷着查理手腕的尾巴，随着她的呼吸，轻轻起伏着。
荒野里很安静，只有牦牛沉稳的蹄声和风声。查理闭着眼，手腕上传来毛茸茸的暖意和轻微的重量。他依然没动，只是呼吸似乎更平稳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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