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尘弥漫。
红布被气流掀飞,“崇文望泽”四个描金大字在烟尘中狰狞显露。
“睁开你们的狗眼都看看!”刀疤脸王二彪踩着碎裂的木桩渣土,一只手指戳得几乎戳进尘土里,唾沫星子飞溅咆哮。“什么叫尊贵?瞅瞅这金玉刻石!这才叫文气!才叫正宗!那姓陈的贼骨头拿什么破烂铁片子糊弄?下作!”
他另一只手指凶狠地直戳院墙豁口那半悬在断茬上、灰头土脸的“文魁认证”铁牌,“认清楚!咱们赵府才是真正书香门第,赵家老宅这‘崇文望泽’的御赐石匾!才是清河文脉祖传的认证!”
他身后的泼皮哄堂大笑,笑声放肆而挑衅。
院内,蹲在墙角刚挣扎爬起的陈忠,浑身灰土草屑,面如死灰。
一片狼藉的尘土烟尘中,陈默弯腰拾起了被墙倒震落的铁牌。他用自己黑乎乎、血迹干结的袖口,慢慢地,一下下地,擦去铁牌上的浮土。黑油油的“文魁认证”字迹在灰暗中隐隐透出点乌沉的光。
接着,他弯腰,拎起了刚才陈忠倒地时滚翻在地、装了大半桶冒着酸臭沫儿的馊糊糊的木桶。桶沉,他踉跄了一下,稳住,一步步向豁口那片倒塌的断墙走去。
他站定在断口土堆上,脚下便是赵府描金的石匾边缘。陈默居高临下,浑浊的视线越过王二彪扭曲的脸,看向他身后那群嚣张的泼皮。
“呵。”冷森的笑声不大,像淬了冰的薄刃划过石面。“老子喂猪的馊水还没烧开呢,哪跑出来的野狗,”他目光扫过那张金光闪闪的石匾,“急着趴匾角底下等食?”手腕一翻,半桶恶臭潲水劈头盖脸朝着王二彪脚下的石匾泼了下去!“急着抢,就舔干净!”
墙豁口塌了半边,冷风卷着尘土在院里打着旋。陈默把“文魁认证”的铁牌用草绳系了,吊在断墙一根斜刺出来的粗木桩子上。牌子在风里晃荡,乌沉沉的墨字底下沾着昨日的潲水污渍,凝成几道难看的黑痕。他扫了一眼院外。描金的“崇文望泽”石匾歪在泥地里,泼上去的潲水结了冰壳,裹着烂菜叶,在惨淡日头下泛着油腻腻的光。王二彪那群人早没了踪影,只剩那块冰壳污浊的匾,像块被野狗啃剩的骨头,扔在烂泥里。
他弯腰从倒塌的土坯堆里扒拉出几张还算完整的黄麻纸,纸面沾满灰土,边角卷曲。又翻出刘二狗用来拓印的破刷子和那碗黑乎乎的油泥墨。墨冻得半凝,他用指头抠了一坨,在麻纸上胡乱抹开。墨色深浅不一,边缘毛刺,糊成一团。他拎起那铁牌,在墨渍未干处狠狠按下去!黑油油的“文魁认证”四个字,连同底下糊着的泥灰,在纸上印出一个模糊不清、边缘带着冰碴碴的脏污印子。
“二狗!”陈默嗓子哑得厉害。
刘二狗从灶房柴堆后头探出半个脑袋,脸上蹭着锅灰,手里还捏着半块啃了一半的冻糠饼。
“拿着。”陈默把铁牌和那几张脏纸塞过去,“去西街哑巴张那儿。告诉他,照着这纸上的印子,一天给我弄三十张出来。纸用最糙的黄麻纸,字嘛……”他顿了顿,看着纸上那团墨糊,“……比这再潦草点,越不像人写的越好。”
刘二狗眨巴着眼,看看纸,又看看铁牌:“哥……这……能卖钱?”
“让你去就去!”陈默一脚踹在他屁股上,“弄回来,再去找点鸡血,或者耗子血,掺墨里。每张纸角,用这铁牌子,蘸血墨,给我按个戳!按重点,血糊糊的才像样!”
刘二狗抱着东西,一溜烟跑了。
寒风刮了一夜,呜咽着钻进破窗缝。陈默裹着那件油得发亮的破袄,蜷在土炕角落的烂草堆里。炕冰凉,冻得他骨头缝都发酸。院墙豁口外头,却渐渐有了动静。起初是零星的跺脚声,呵气声,压低的交谈。后来声音越来越密,像无数只老鼠在墙根底下窸窸窣窣。天还没亮透,那声音已经汇成一片嗡嗡的低潮,间或夹杂着几声不耐的催促和推搡的闷响。
陈默爬起来,扒着没了窗纸的破窗棂往外看。豁口外黑压压一片人头,在灰蒙蒙的晨光里攒动。呼出的白气连成一片浑浊的雾墙。有人裹着破棉被缩在墙角,有人来回踱步踩得冻土邦邦响。最前头几个,脸冻得青紫,眼珠子却死死盯着院里,像饿狼盯着肉。
刘二狗是翻后墙溜回来的,怀里紧紧搂着一卷黄麻纸,冻得鼻涕都结了冰溜子。“哥……弄……弄好了……”他哆嗦着把纸摊在冰冷的磨盘石上。三十张糙纸,墨迹歪七扭八,字不成字,画不像画,透着一股子潦草敷衍的鬼气。纸角都按着一个暗红色的印戳,铁牌的纹路糊在血墨里,边缘晕开,像干涸的血痂。
陈默随手抽出一张,拎到豁口断墙处,抖了抖。寒风立刻把纸吹得哗啦作响。
“都听着!”他破锣嗓子一吼,墙外嗡嗡声瞬间死寂,无数道目光钉子般射来。
“诗仙手抖!一日三十张!多一滴墨都挤不出!”
他晃了晃手里那张鬼画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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