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鼎起初忧心忡忡,深怕儿子被这“妖女”带累得更疯。可渐渐地,他发现儿子那终日紧锁的眉头似乎松了些,苍白的脸上也多了点血色。更奇的是,王元丰竟开始对小翠那些“胡闹”有了回应。
“此乃北斗璇玑,主杀伐,非吉星。”当小翠又一次指着星图乱点时,王元丰竟破天荒地开口纠正,虽语气依旧平板,却不再是自言自语。
“符箓朱砂,需配以无根水调和,花露水性温而杂,乱其纯阳之气。”看着小翠糟蹋他的符纸,他竟也耐着性子解释。
“此蝶乃菜粉蝶,俗名‘白粉婆’,食菜蔬汁液而生,与月宫无涉。”被强拉去扑蝶时,他竟一本正经地科普起来。
王鼎在廊下偷瞧,见儿子与小翠并肩坐在假山石上。小翠叽叽喳喳,像只欢快的雀儿,王元丰虽话不多,却侧耳听着,偶尔蹦出一两句,竟也条理分明。夕阳的金辉洒在两人身上,竟有几分说不出的和谐。老御史捻着胡须,眼中第一次有了真切的暖意。这狐女,莫非真是儿子的福星?
一日午后,小翠在花园凉亭里摆弄一堆彩纸和竹篾。王元丰本在亭外仰观天象,却被她叮叮当当的动静扰了心神,忍不住踱步过来。
“你在做什么?”
“做傀儡呀!”小翠头也不抬,十指翻飞,灵巧地将彩纸剪成小人模样,又用竹篾扎出骨架,“公子不是总说人心难测,世情如鬼吗?我做个‘百戏班’,演给公子看!”
王元丰看着那些栩栩如生的彩纸小人,有官员、有衙役、有富商、也有衣衫褴褛的百姓,心中微动。小翠又取来朱砂笔,在几个“官老爷”模样的纸人背后,画上些古怪的符纹。她口中念念有词,指尖微不可察地闪过一丝碧芒,点在纸人眉心。王元丰看得分明,那并非寻常朱砂,隐有灵力流转。
“好了!”小翠拍拍手,将十几个纸人放在石桌上,又取出一面巴掌大的小铜锣,“铛”地一敲!
奇异的一幕发生了!那些彩纸小人竟如活过来一般,在石桌上自行走动、作揖、甚至互相推搡起来!一个“官员”小人趾高气扬,指挥着“衙役”小人去抢夺“富商”小人怀里的金元宝;另一个“官员”则对着衣衫褴褛的“百姓”小人拳打脚踢。活脱脱一幅人间丑态图!
王元丰看得目瞪口呆,喃喃道:“…纸通灵?以念驱物?此乃…傀儡术?”
小翠得意地晃晃脑袋:“雕虫小技,比不得公子参悟天道。不过嘛,”她狡黠一笑,指着那个最嚣张的“官员”小人,“公子且看,这人眉心一点‘贪煞’,印堂发黑,背有‘小人符’,三日之内,必有灾殃!”
话音刚落,那“官员”小人脚下不知怎地一滑,竟从石桌边缘跌落,“噗”地一声掉进亭边的小池塘里,瞬间被水浸透,瘫软如泥。
王元丰心头剧震!这绝非简单的戏法!他猛地看向小翠,少女眼中那抹幽碧的光芒一闪而逝,快得让他以为是错觉。
“公子,”小翠收起笑容,正色道,“玄门之术,本为窥天机、济苍生。若只用来观星卜卦,避世自娱,与这桌上死物何异?世事如棋,人心似鬼,总要有人去演,去破,方知其中真味。”她随手捡起那个湿透瘫软的纸官,指尖碧芒微吐,纸人瞬间化为灰烬,“魑魅魍魉,跳梁小丑,一把火烧了便是!”
王元丰怔怔地看着石桌上兀自活动的其他纸人,又看看小翠指间飘落的灰烬,只觉心中那层困囿他多年的、名为“玄学”的厚茧,被一只无形的手,“嗤啦”一声,撕开了一道缝隙。有光透进来,带着烟火人间的辛辣与鲜活。
平静的日子没过多久,一个不速之客找上了王家大门。此人姓贾名道陵,自称“玄都上人”,是豫州城新近炙手可热的“活神仙”。他生得五短身材,面团团一张富态脸,细眼长眉,穿着件簇新的杏黄八卦道袍,手持一柄雪白拂尘,身后跟着两个道童,捧着罗盘、桃木剑等物事,派头十足。
贾道陵是冲着王家祖坟来的。他站在王鼎书房,唾沫横飞,指点江山:“老大人!非是贫道危言耸听!贵府祖茔所在,名曰‘卧牛岗’,看似安稳,实则大凶!贫道夜观天象,见牛宿晦暗,角木蛟星芒直刺其腹!此乃‘天刀剜心’之绝煞!轻则子孙痴愚,重则…嘿嘿,家破人亡,血脉断绝啊!”他细眼觑着王鼎骤变的脸色,话锋一转,“所幸!天无绝人之路!贫道前日于终南山偶得一方上古‘玄龟镇煞碑’,乃大禹王治水时镇压淮涡水神无支祁所用!此碑蕴含无上神力,正可镇压贵府祖茔凶煞!只需将此碑请至‘卧牛岗’牛腹之位,贫道再开坛作法七七四十九日,引九天星力灌注,必能化险为夷,保王家子孙万代昌盛!”
王鼎虽不信鬼神,但儿子元丰的“痴症”是他心头大石。如今这贾道陵说得煞有介事,更搬出上古神物,不由得他不半信半疑,心中忐忑。贾道陵察言观色,立刻报出一个令人咋舌的天价“请碑”与“作法”费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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