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门钥匙插了好几次才对准锁眼。刚推开那扇吱呀作响的旧木门,一股浓重的廉价白酒味儿扑面而来。客厅里,老婆王翠花正歪在破沙发上,对着个巴掌大的小电视看得津津有味,脚边散落着几个空啤酒罐。听见开门声,她眼皮都没抬,从鼻子里哼出一声:“死哪儿去了?饭在锅里,自己热!”
刘三金惊魂未定,嘴唇哆嗦着,想把巷子里那邪门事儿说出来。可看着王翠花那张拉长的脸,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算了,说了准得挨骂,骂他窝囊废还撞邪。他蔫头耷脑地走进厨房,揭开锅盖,里面是半锅凝固的、油花都结在一起的烂糊面条。他叹了口气,也没心思热,胡乱扒拉了两口冷的,只觉得胃里沉甸甸的,堵得慌。
草草洗漱完,刘三金拖着灌了铅似的腿挪进卧室。卧室很小,一张双人床几乎占满了空间,旁边立着个油漆剥落的老式大衣柜。他把自己重重地摔在床上,老旧的弹簧床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他闭上眼,老头那张暴怒扭曲的脸和那根戳到鼻子尖的拐棍,就在眼前晃悠,还有那句“摊上大事了”的诅咒,像紧箍咒一样勒着他的脑袋。累,怕,还有一种大祸临头的绝望,沉沉地压下来。
昏昏沉沉,不知过了多久。意识像沉在浑浊的泥水里,勉强扒拉着岸边。
突然——
“哐当!!!”
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如同炸雷般在死寂的卧室里爆开!紧接着是稀里哗啦、乒乒乓乓一阵密集到令人头皮发麻的碎裂声、碰撞声!好像整个厨房都被掀翻了!
刘三金像被高压电打中,一个激灵从床上弹坐起来,心脏差点从嗓子眼蹦出去!旁边的王翠花也惊醒了,吓得尖叫一声,声音都变了调:“妈呀!地震了?!”
卧室门没关严。借着客厅窗户透进来的惨淡月光,刘三金惊恐地看到,厨房的方向一片狼藉!锅碗瓢盆像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疯狂搅动,在空中乱飞乱撞!一个炒菜的铁锅呼啸着砸在对面的墙上,发出“哐”的一声巨响,又弹落在地;几个碗碟旋转着飞过门框,在客厅地上摔得粉碎!筷子、勺子如同箭矢般嗖嗖地射向四面八方!
“鬼!有鬼啊!”王翠花吓得魂飞魄散,一把扯过被子蒙住头,在被窝里筛糠似的抖。
刘三金也吓懵了,两腿发软,想跑却挪不动步。他下意识地看向墙角那个老旧的木头衣柜。衣柜门紧紧关着,但里面却传来一阵令人牙酸的“刺啦——刺啦——”声!像是锋利的爪子在用力撕扯着布料!声音越来越急,越来越响!
“砰!”
一声闷响,衣柜的两扇门猛地从里面被撞开!里面的景象让刘三金眼前一黑,差点背过气去!
他积攒了好几年、仅有几件拿得出手的衣服——那件相亲时咬牙买的灰西装,那件翠花嫌土一直压箱底的红毛衣,还有几条半新的裤子……此刻全都遭了殃!它们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粗暴地从衣架上扯下,撕成了长短不一、边缘破烂的布条!布条像一群疯狂的白色幽灵,在狭小的卧室里打着旋儿乱飞!有的挂在了灯管上,有的糊在了窗户上,更多的像下雪一样飘落下来,覆盖在床上、地上!
空气里弥漫着灰尘、布料纤维和一种若有若无的、令人作呕的臊臭味儿。
“我的衣裳!我的衣裳啊!”王翠花从被窝里探出头,看到这末日般的景象,尤其是她那件压箱底的红毛衣成了烂布条,顿时发出杀猪般的嚎哭,“天杀的刘三金!你个丧门星!你到底招了啥不干净的东西啊!这日子没法过了!没法过了啊!”
她哭嚎着,连滚带爬地翻下床,也顾不上害怕了,抄起床边扫地的笤帚,闭着眼朝着空中乱舞乱打:“滚!滚出去!脏东西滚出去!”
笤帚打在空气里,打在飘飞的布条上。卧室里的“风暴”似乎被王翠花的彪悍举动短暂地压制了一下,那些乱飞的锅碗瓢盆和衣服碎片诡异地停滞了一瞬。
但紧接着,仿佛被激怒了,那股无形的力量骤然加剧!一个装咸菜的粗陶坛子猛地从厨房飞进卧室,擦着刘三金的头皮,“咣”一声砸在床头的墙壁上,碎片和咸菜疙瘩四溅!
“妈呀!”王翠花吓得笤帚脱手,抱着头又缩回了床上,只剩下绝望的哭嚎。
刘三金瘫软在地,背靠着冰冷的床沿,看着满屋狼藉,嗅着空气里那股越来越浓的臊臭,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完了,那老头…那黄皮子…真的找上门了!“摊上大事了”……原来是真的!他浑身冰冷,抖得像风中的落叶。
这一夜,在锅碗瓢盆的撞击声、布料的撕裂声和王翠花间歇性的哭嚎咒骂声中,显得无比漫长。直到天色蒙蒙亮,窗外传来第一声鸡叫,卧室里那场疯狂的“风暴”才如同退潮般,毫无征兆地平息下来。留下满地狼藉的碎片和布条,以及几乎被恐惧和绝望彻底掏空的刘三金夫妇。
阳光惨白地透过糊着布条的窗户照进来,灰尘在光柱里飞舞。刘三金顶着一对硕大的黑眼圈,脸色灰败,像被抽了筋的癞皮狗,一步三晃地挪到他那间“三金五金店”门口。铁皮卷帘门哗啦啦拉起的声音,在清晨空旷的市场里显得格外刺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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