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兆麟适时地补充,声音带着一种悲天悯人的沉重:“逝者已矣。再让这件事发酵下去,除了给两个破碎的家庭带来二次伤害,让社会陷入无谓的恐慌和撕裂,还有什么意义呢?我们需要的是反思和建设,而不是无休止的指责和仇恨。”他举起杯,目光扫过在场的几位关键人物,“各位都是明白人,相信能理解一个父亲此刻的心情,也理解如何做,才是对这座城市、对所有人最好的交代。”
酒杯轻轻碰撞,发出清脆却沉闷的声响。严肃警官的目光在那份文件夹上停留了几秒,最终挪开,端起自己的酒杯,一饮而尽。喉结滚动,咽下的仿佛不只是酒液。灯光落在他肩章上,折射出冰冷的光泽。
喧嚣远去,尘埃落定。林晚的名字,连同那个血腥的夜晚,被厚厚的钞票和精心编织的谎言,深深掩埋。
半年后的一个午夜,城市沉入一片黏稠的寂静。钻石皇冠KTV早已换了名字和装潢,试图洗刷掉过去的痕迹。但在最深处,那个被遗忘的角落,曾经发生一切的包厢,此刻却诡异地亮着幽暗的光。
王琨、李锐、赵天宇、孙皓、钱斌,五人像被无形的线操控着,失魂落魄地聚集在门口。他们脸上残留着酒意,但更多的是一种深入骨髓的、无法驱散的惊惶和疲惫。这半年来,噩梦如影随形。他们是被一种无法抗拒的、源自心底最深处的恐惧召唤来的,仿佛这里埋着他们无法逃离的锚点。
厚重的隔音门推开一条缝。里面没有震耳的音乐,没有炫目的灯光。只有一片死寂的黑暗,浓得如同凝固的墨汁。一股冰冷刺骨的寒气,夹杂着若有若无的、令人作呕的腥甜铁锈味,扑面而来,瞬间攫住了他们的心脏。
钱斌,那个胖子,神经早已绷紧到极限,此刻再也承受不住这无声的压迫,喉咙里发出一声短促的、不似人声的惊叫,猛地向后退去,只想逃离这扇门后的深渊。
就在他后退的刹那,脚下仿佛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冰冷、滑腻,像一条盘踞在黑暗中的毒蛇。他肥胖的身体失去平衡,重重地向前扑倒。
“噗嗤!”
一声极其沉闷、令人牙酸的穿透声,在死寂中异常清晰。
时间仿佛凝固了。
钱斌没有摔在地上。他跪着,以一种极其怪异的、向前佝偻的姿势定在原地。粗壮的脖颈上,赫然插着一截尖锐的、沾满暗红污渍的玻璃碎片。碎片深深没入,只留下参差不齐的断口暴露在惨淡的光线下,正对着他自己的下巴。鲜血,浓稠得发黑的血,正从那个可怖的伤口里,汩汩地、无声地涌出,顺着他昂贵的真丝衬衫前襟迅速蔓延,浸透布料,滴滴答答地砸在冰冷的地砖上。
他的眼睛瞪得极大,眼球几乎要凸出眼眶,里面充满了无法置信的极致恐惧,死死地盯着前方——那扇敞开的、吞噬一切的包厢门。喉咙里发出“嗬嗬”的、破风箱般徒劳的抽气声,却再也说不出一个字。
“斌…斌子?!”李锐的尖叫变了调,带着哭腔。
孙皓和赵天宇僵在原地,像两尊冰冷的石雕,脸上血色尽褪。
王琨强自镇定,但呼吸也变得粗重急促,他死死盯着钱斌倒下的地方。就在那滩迅速扩大的、粘稠暗红的血泊边缘,光影似乎诡异地扭曲了一下。一个极其模糊、穿着古代官袍的虚影,在血光的映照下,如同水中的倒影般一闪而逝。虚影手中,似乎握着一支无形的巨大毛笔,笔尖正对着钱斌濒死的躯体。
一股无法言喻的、源自灵魂深处的森寒,瞬间攫住了剩下的四个人。那不是对死亡的恐惧,而是对某种更高阶的、冰冷无情的审判规则的绝望认知。
包厢深处,那面巨大的、原本应该映出他们扭曲面容的装饰墙镜,此刻却像一块深不见底的墨玉。镜面深处,一点微弱的、幽绿色的光晕缓缓晕开,逐渐勾勒出一个少女纤细的轮廓。长发凌乱地披散着,遮住了大半张脸,只有一只眼睛,透过发丝的缝隙,清晰无比地显露出来。
那只眼睛,空洞、冰冷,没有一丝活人的生气,只有无边无际的怨毒和一种穿透时空的、令人骨髓冻结的凝视。
它在看着他们每一个人。
钱斌的死,被定性为酒后失足意外。现场残留的玻璃碎片,被匆忙归咎于包厢内陈设的意外破损。王家的律师团效率惊人,迅速处理了后续,舆论波澜不惊。然而,笼罩在李锐、赵天宇、孙皓和王琨头顶的阴云,并未散去,反而愈发沉重粘稠。钱斌脖颈上那个狰狞的破洞,还有血泊中一闪而过的官袍虚影,成了他们夜夜挥之不去的梦魇。
仅仅三天后,李锐出事了。
深夜,城市环线上车流稀疏。李锐驾驶着他那辆新提的、引擎轰鸣如野兽的红色超跑,油门几乎踩到了底。速度带来的短暂麻痹,让他得以暂时逃离那如影随形的恐惧。车载音响放着狂暴的重金属摇滚,震得车窗嗡嗡作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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