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九渊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一下,两下,震得胸腔里的血都在发烫。
叶孤城的剑第三次扬起时,他怀里的谢卓颜又咳出一口血,温热的液体渗进他的衣领,像一记重锤砸在他心上。
"活着比什么都强。"佟湘玉的声音突然在耳边炸响。
那是去年冬夜,他在同福客栈说《雪山飞狐》说到兴起,佟掌柜端着热姜茶站在台边,袖口还沾着灶上的锅灰,"小陆啊,你说书人动动嘴皮子能活,咱们江湖人...得先活下来,才能有故事。"
白展堂塞金疮药时的手在抖。
那是他被青城派追着砍到客栈后院,老白从房梁上翻下来,怀里揣着个油纸包,"这是我娘当年走镖时配的,管用。"当时他没注意,现在才想起那药香里混着茉莉味——令狐冲送的花瓣,总在他说书时落进茶盏。
这些画面像潮水般涌来,撞碎了他喉咙里的血腥味。
陆九渊低头看向谢卓颜,她的睫毛还沾着瓦砾的灰,却比任何时候都清晰。
他摸出她的绣春刀,刀刃映出自己的脸,左肩上的伤口还在渗血,可眼睛里烧着的火,比同福客栈的烛芯还旺。
"江湖是活人的江湖。"他对着怀里的人轻声说,声音被剑风撕成碎片,"但活人...总得有人先活过这一剑。"
叶孤城的剑刺来的刹那,陆九渊将谢卓颜护在身后。
他的右手按在腰间檀木匣上,醒木突然震得匣壁嗡嗡作响,像是回应某种沉睡的共鸣。
鲜血顺着指尖滴在匣盖上,晕开的红里,他看见破庙里的泥菩萨冲他笑,看见台下听书人眼里的光,看见乔峰拍他肩膀说"兄弟,我信你"。
"万剑..."他低吟,喉间尝到铁锈味,"归宗。"
长街的废墟里,一缕剑意悄然凝起。
起初细如游丝,却在触及醒木的刹那炸成惊雷。
陆九渊感觉有千柄剑的影子从四面八方涌来,穿过他的经脉,穿过他的骨血,最后汇聚在他握刀的右手上。
那不是刀,是万剑之灵,是江湖人心里不肯熄灭的火。
叶孤城的瞳孔骤缩。
他原以为这说书人不过是靠嘴皮子翻云覆雨的江湖客,此刻却从那剑意里尝到了熟悉的味道——是当年他在南海孤岛上悟剑时,看见的那片能劈开天地的云。
剑势如潮。
叶孤城想躲,却发现自己的剑被那股剑意压得抬不起来。
他的目光扫过谢卓颜胸前半露的令牌,玉质的令牌上刻着"神剑"二字,残留在上面的剑意让他想起二十年前,与西门吹雪决战紫禁之巅时,那道劈开月光的剑影。
分神只在刹那。
万剑归宗的锋芒已经刺穿他的胸口。
叶孤城低头看着胸前的血花,竟笑了。
他伸手想去触碰那枚神剑令,指尖却在碰到玉质的瞬间垂落——令牌上的剑意正在消散,像春天的雪。
"好剑。"他咳出一口血,声音依然清亮如冰棱撞玉,"可惜...这剑令的气数,要尽了。"
陆九渊踉跄着后退,后背撞在残墙上。
他怀里的谢卓颜动了动,睫毛颤了颤,终于睁开眼。
她的手摸上自己心口,触到那枚已经裂开蛛网纹的神剑令,忽然笑了,眼泪却顺着鬓角往下淌:"我就说...这令牌...能护我一命..."
"你醒了?"陆九渊声音发颤,不敢用力抱她,怕碰碎了怀里的人,"你醒了就好,你醒了就好..."
"傻...子..."谢卓颜抬手抹他脸上的血,指尖冰凉,"方才叶孤城那剑...是要斩我因果。
要不是神剑令替我挡了半式...我...我早没了..."她低头看向胸口的令牌,裂纹正从"神"字蔓延到"剑","可它...撑不住了..."
陆九渊这才注意到,那枚原本温润的玉令此刻像被抽干了所有灵气,表面蒙着层灰扑扑的雾。
他伸手碰了碰,指尖传来细密的震动,像是垂死的心跳。
"别怕。"他把谢卓颜的手按在自己心口,"我在,江湖在,咱们就还有办法。"
叶孤城不知何时已站在长街尽头。
他扯下衣襟裹住伤口,白衣染血,却依然挺直如松。
他最后看了眼谢卓颜胸前的剑令,目光里有惋惜,有释然,还有一丝旁人看不懂的寂寥。
"后会有期。"他留下这句话,足尖点地,消失在晨雾里。
谢卓颜靠在陆九渊怀里,听着他强撑着的心跳,忽然轻声说:"京城...铁胆神侯要登基了。"
"天亮前,我们赶得及。"陆九渊摸出怀里的醒木,擦去上面的血,"等我说完这最后一段书——"他低头吻了吻谢卓颜的发顶,"等我们阻止了他。"
远处突然传来瓦片碎裂的声响。
两人同时抬头,只见东边天空泛起鱼肚白,晨雾里隐约传来女子的声音,清清脆脆的,像是喊"成是非"。
陆九渊眯起眼。
他听见谢卓颜在怀里低笑:"素心姑娘...倒比咱们还急。"
晨风吹过废墟,卷起一片带血的碎布。
陆九渊握紧醒木,站起身,把谢卓颜背在背上。
长街尽头的路,终于露出了一线天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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