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大山被老严的气势慑得一滞,脸色由红转白,嘴唇哆嗦着:“严书记,我…我承认,在监管上,可能存在一些疏漏,基层工作千头万绪,难免有顾此失彼的时候…但说我收钱,包庇犯罪,这是天大的冤枉!我郭大山行得正坐得直…”
“行得正坐得直?”陈青禾冷冷地打断他,再次翻开笔记本,精准地翻到另一页,指着上面一行潦草却刺目的记录:“‘强哥交代,新库要‘干净’,旧痕处理掉’——时间,就在我们发现废矿道有皮卡转移可疑木箱的前一天!郭大山,疤脸强要处理什么‘旧痕’?是不是南山石场那个管理混乱、违规存放大量非法土药的旧炸药库?!他转移炸药,是不是为了销毁罪证,对抗调查?!作为分管领导,炸药库的搬迁、新建,不需要你审批?不需要你签字?这‘干净’的新库,批文是不是你签的字?!”
郭大山像是被抽掉了脊梁骨,整个人猛地瘫软在沙发里,刚才强撑的气势荡然无存。豆大的汗珠顺着鬓角滚落,他抬手想擦,手却抖得厉害。他张了张嘴,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响,却一个字也吐不出来。陈青禾和老严抛出的每一个问题,都像一把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他试图构筑的防线上。疏漏?监管不力?在铁一般的行贿记录和指向性极强的行动指令面前,这些托词苍白得可笑。
“还有,”陈青禾的声音放得更缓,却带着一种洞穿人心的力量,他身体微微前倾,目光紧紧锁住郭大山慌乱的眼睛,“郭副乡长,你女儿在省城师范大学念大三,学的是教育,对吧?多好的前程。她知不知道,她父亲分管领域里的炸药,差点炸死过无辜的村民?差点要了查案同志的命?她知不知道,她父亲的名字,可能和‘保护伞’、‘腐败分子’这些词联系在一起,写进档案,伴随她一生?”
“别说了!”郭大山猛地抬起头,双眼赤红,布满血丝,像一头被逼到绝境的困兽。他死死攥着沙发扶手,指节捏得发白,胸膛剧烈起伏着。“我…我…” 巨大的恐惧和羞耻感淹没了他,女儿那张青春洋溢的脸庞在脑海中闪过,像一把尖刀刺穿了他最后的心理防线。他猛地抱住头,喉咙里发出压抑的、野兽般的呜咽。
老严和陈青禾对视一眼,没有催促。房间里只剩下郭大山粗重而痛苦的喘息声,还有窗外呼啸而过的风声。时间仿佛凝固了。过了足足几分钟,那呜咽声才渐渐低下去,变成一种绝望的抽泣。
郭大山缓缓抬起头,脸上涕泪横流,精心维持的形象彻底崩塌,只剩下一个被恐惧和悔恨彻底击垮的中年男人。他眼神涣散,嘴唇哆嗦着,声音嘶哑得像破风箱:
“是…是我…那五千…是给王德发的…王所长…王德发…” 他艰难地吐出这个名字,仿佛用尽了全身力气。
王德发!河西乡派出所所长!
陈青禾的心猛地一沉,这个名字印证了之前的猜测,但远未结束。他紧盯着郭大山,声音低沉而紧迫:“那三千呢?‘国土老李头’是谁?是不是国土所的……”
郭大山的眼神剧烈地闪烁起来,刚刚吐露一个名字似乎耗尽了他所有的勇气。他猛地避开陈青禾的目光,喉咙里再次发出嗬嗬的声响,身体筛糠般抖动着,刚刚开启的闸门仿佛又被一股巨大的、无形的恐惧死死堵住。他张着嘴,那个呼之欲出的名字,却像一块烧红的炭,烫得他无法出声。
“说!”老严的厉喝如同惊雷,在狭小的空间里炸响。
郭大山浑身一颤,惊恐地看向老严,又仓惶地扫过陈青禾冰冷的目光,最后,他的视线死死钉在桌上那本摊开的、记录着他所有罪证的深蓝色笔记本上。他的嘴唇翕动着,那个名字就在舌尖滚动,带着血腥味。
窗外的风更急了,卷起地上的枯叶,狠狠拍打在玻璃窗上,发出噼啪的碎响,像是不耐烦的催促,又像是某种不祥的预兆。谈话室里,空气凝固如铁,只剩下郭大山濒临崩溃的粗重喘息,和那本在昏暗光线下沉默不语的蓝色笔记本。
那个足以掀翻整个西山乡官场的名字,悬在舌尖,将落未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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