餐厅里，气氛原本温馨和谐。齐司礼和颜嫣先到，两人低声交流着上午关于脉象的疑问，珠珠在一旁安静地听着，小脑袋瓜慢慢琢磨明白了——他们好像在讨论爸爸的身体？是不是爸爸身体不好了？
所以当陆臣到来时，珠格格外外殷勤，小大人似的不断问他喜欢吃什么，身体有没有哪里不舒服，惹得陆臣全程嘴角都忍不住微微上扬。
直到齐司礼接到赵明远那通关于日本明代医书的电话。看到对方发来的珍贵书影照片，尤其是后面涉及的大量药典内容，齐司礼瞬间激动起来，急需回去仔细研究辨别。他和颜嫣简单说明情况，两人都意识到这件事的紧迫性和重要性，当即决定立刻离席回去工作。
陆臣心里顿时有些不快，这顿饭还没怎么吃呢。但珠珠却异常懂事地摆摆手：“亲爸妈妈你们快去忙正事吧！爸爸陪着我呢！” 她似乎很享受和陆臣独处的时光。
两人匆匆离去后，包间里反而剩下陆臣和珠珠，气氛更轻松自在了些。
珠珠眨着大眼睛，忽然语出惊人：“爸爸，你刚才抱我妈妈了，还给她夹菜！” 她的小脸上写满了“我发现了秘密”的狡黠。
陆臣微微一愣，随即失笑，坦然承认：“对啊，你不知道吗？她是我女朋友。”
珠珠惊讶地张大了嘴巴，足足能塞进一个鸡蛋，然后发出一声由衷的感叹：“哇！我这个妈妈真有两下子！有好多的男人哦！”
陆臣的脸瞬间就黑了下来：“……”
珠珠完全没察觉到自己踩了雷区，继续用她小孩子的逻辑发散思维：“你既然介意，为什么还要选她当女朋友呢？”
陆臣被问得一噎，竟不知该如何回答这个直击灵魂的问题：“……”
珠珠又抛出一枚重磅炸弹，说得一脸天真无邪：“齐爸爸选我妈妈，是为了生小宝宝。那你呢？” 她似乎觉得这很正常，“我们那边藏区也有一个女人两个丈夫的。但我觉得还是一个比较好，不会吵架。”
陆臣听到这，脸色已经黑得不能再黑了，他赶紧打断珠珠，语气严肃起来：“谁告诉你这些的？这种话不要在你妈妈面前说，知道吗？”
陆臣看着珠珠充满好奇和纯净的眼睛，那些关于颜嫣过往的沉重记忆压得他喉咙发紧。他深吸一口气，试图用最简单的方式解释，声音不自觉地放得很轻，带着难以掩饰的心疼：
“你妈妈小时候……家里遇到了很大的困难。”他顿了顿，组织着语言，“你的姥爷生了很重很重的病，需要很多钱治病。你还有一个舅舅，他……一只耳朵听不见，也需要人照顾。你妈妈自己那时候还在上学，也需要钱。”
他省略了最不堪的细节，只是概括道：“她那时候太需要钱了，看到有一个……说只要愿意结婚，就能拿到很多彩礼。她为了救姥爷，为了这个家，就……就去了。后来，就有了你和你的哥哥们。”
珠珠听得似懂非懂，小脸上带着一丝茫然，追问道：“那……那后来呢？都结束了吗？困难都解决了吗？”
陆臣嘴角勾起一抹极其冰冷的弧度，那是对过往不公和无奈命运的嘲讽：“结束？便宜哪有那么好占的，脱身……就很难了。” 他的声音里带着一种深切的无力感，既是对颜嫣当年困境的心疼，也是对自己未能早日出现保护她的懊悔。
珠珠歪着头，用她稚嫩的逻辑努力理解着这一切，忽然眼睛一亮，像是发现了新大陆，对比道：“那……那你和妈妈在一起，不是为了生小宝宝，也不是为了钱才谈恋爱的，对不对？”
陆臣看着她纯净的眼神，郑重地点了点头：“嗯，不是。”
珠珠立刻开心地拍起手来，发出由衷的赞叹：“哇！那你们就是书上说的‘真爱’啊！”
这句天真无邪、却直白纯粹的话，像一道温暖的阳光，瞬间驱散了陆臣心中因回忆而笼罩的阴霾和沉重。他不知道为什么，听到从珠珠嘴里说出“真爱”这两个字，将他与颜嫣的关系如此定义，心里竟然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难以言喻的舒坦和熨帖，仿佛所有的付出和等待都在这一刻得到了最单纯的认可。
他冷硬的眉眼不自觉地柔和下来，轻轻“嗯”了一声，默认了这个来自孩子的最美好的解读。
齐司礼和颜嫣赶到李院长处，几人对着电脑屏幕上由日本那边传来的珍贵书影照片，激动之余，更是痛心疾首。
“这是……《本草汇筌》的全本？！国内只剩残卷了！” “还有这个……这注解……是失传已久的《脉诀刊误》明代精注本！” “这后面附录的药典，配伍之精妙，闻所未闻！”
每一页书影的展示，都像在挖他们的心肝。这些在中医学史上熠熠生辉的瑰宝，在自己的故土已然断层绝迹，却在他国的珍藏馆里得以保存，这种复杂的情感让在场的每一位中医人都扼腕叹息。
李院长的朋友适时传来消息：明天，那里恰好要举办一场日美医学交流会，会有限度地对外开放部分馆藏，供学者观摩。 这是千载难逢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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