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务室的煤油灯在午夜时分依然摇曳，张建国的手指在泛黄的档案纸上划出深深的折痕。锻工车间67％的夜盲症记录像一块烙铁，烫得他掌心发疼。
翻砂工平均9.3g/dL的血红蛋白值让他想起上个月李师傅晕倒在高炉前的场景，那摊暗红的血迹在记忆里迟迟未干。窗外飘来锅炉房的煤烟味，混着他口袋里空间玉佩的青草香，两种气息在狭小的房间里无声对抗。
"叮——"系统蓝光突然在视网膜上炸开，【味觉革命】的支线任务弹窗带着不容拒绝的 urgency。三个月，80％工人，日均50g蛋白质——他的目光落在桌上搪瓷缸里的清水白菜，菜帮子上还漂着几粒舍不得倒掉的米渣。
抽屉深处藏着的《御膳房秘录》突然发烫，那些用朱砂标注的药膳方子在脑海里自动翻页，当归黄芪炖母鸡的香气仿佛已经穿透了医务室的墙壁。
许大茂的尖嗓门在食堂顶棚下炸开时，张建国正在后厨查看新到的"物资"。二十几个铝制饭盒摔在水泥地上的声响惊飞了梁上的麻雀，保卫科的人跟着闯进来时，他恰好看见许大茂对着墙角的猪油桶挑眉。过期的油脂散发着哈喇味，却盖不住他眼底的得意——这个总在放映机后偷瞄娄晓娥的男人，永远知道怎么在阴沟里找石头。
"同志们看看这油！"许大茂的铝饭盒敲得叮当响，"咱工人拿命换钢水，食堂倒好，拿潲水油糊弄人！"人群里响起零星的咒骂，张建国注意到翻砂班的老王攥紧了饭盒，指节泛白得像他刚领的粮票。当保卫科撬开第三个铁皮桶时，腐坏的油膏里爬出的肉虫让几个年轻学徒当场弯腰干呕，而他的余光正看见秦淮茹悄悄把一筐兔肉推进柴火堆的阴影里。
深夜的粮库笼罩在薄雾里，张建国的布鞋踩过水泥地时，裤脚被墙角的艾草露水打湿。空间里的红薯带着温热的土腥味，在掌心化作一团团细腻的暖流。当他把最后一麻袋粗粮推上货架时，窗外传来三声猫叫——娄晓娥的暗号。
货梯口的阴影里，女人的呢子大衣带着香江的香水味，纸包着的咖喱粉在月光下泛着金黄，"这次是从澳门转运的。"她的声音压得极低，指尖不经意划过他手腕的老茧，"下批货要搭茶叶船，父亲说..."话尾被远处的犬吠打断，两人同时屏息，直到巡逻手电的光斑掠过窗棂。
改革首日的晨光刚爬上高炉，食堂烟囱就飘出勾魂的香气。八珍豆腐的豆香混着药膳的醇厚，像只无形的手拽着锻工们的围裙带。
当第一声哨响还没落下，三车间的铁门就涌出黑压压的人群，赵铁柱的大嗓门在队伍里格外响亮："昨儿夜班闻见这味儿，老子的锤子都握不稳咯！"蜿蜒的人龙从锅炉房拐向食堂时，张建国正看见李怀德的二八杠自行车碾过厂区水泥路，车筐里的铝饭盒磕出急促的节奏。
后厨的蒸笼揭开瞬间，李怀德的脸色比蒸笼气还阴。案板上码着的"猪肉"泛着粉白的光泽，比国营肉联厂的货多出一倍的腱子肉。"20斤配给肉，变50斤？"他的钢笔尖戳向肉块，溅起的肉汁在检查表上晕开墨点。
张建国递过的台账本还带着打印机的温热，"特殊供应实验肉，市轻工局特批的。"他指着表格上的红印章，余光看见秦淮茹正把咖喱粉罐子往医务室药柜里塞，标签上"消毒药剂"的墨迹还没干透。
数据公示栏前围满了油污的工装，张建国用粉笔重重划出热量提升的箭头："油少了，肉多了，咱的力气不能少！"赵铁柱摸着后脑勺笑："难怪老子今儿能多打两炉钢，敢情这兔肉比猪肉还顶事？"人群里响起稀稀拉拉的笑声，直到李怀德突然挤进前排，手里的牛皮纸袋发出沙沙的响声。张建国注意到他指尖捏着的检测报告边缘，DNA双螺旋的图案上，某个碱基对被红笔圈得发亮。
深夜的职工宿舍区飘着细雨，张建国刚把工业粮票锁进床头柜，窗台上就落下片带着茶渍的字条。"南边的船要装茶叶了"——聋老太太的蝇头小楷在台灯下泛着青光，他想起上周在巷口看见娄晓娥往她竹篮里塞西洋参的场景，老妇人浑浊的眼睛里藏着比胡同还深的世故。门轴突然轻响，秦淮茹的身影闪进房里，衣襟上沾着的厨房油烟混着若有若无的药香，手里攥着的信纸在发抖。
"他们...知道后山的事。"她的声音像被炉灰呛住，易中海的密信上，"让死人开口"五个字用红笔圈了又圈。张建国突然想起三个月前暴雨夜，他们在乱葬岗挖出的那个铁皮盒，里面的工牌照片上，正是李怀德失踪多年的弟弟。
窗外的梧桐叶被风吹得哗哗响，他忽然听见远处传来狗吠，还有自行车碾过水洼的声音——那是许大茂惯用的二八大杠，链条总在第三圈发出卡顿的轻响。
检测报告的复印件在李怀德的办公桌上投下阴影，他盯着那串异常的DNA序列，嘴角慢慢扯出冷笑。显微镜下的细胞链像扭曲的钢索，某个本应沉默的基因片段正在疯狂复制。抽屉深处锁着的笔记本里，记着三个月来所有异常：黑猪18天出栏的养殖记录，鸡蛋上从未见过的花纹，还有张建国每次从仓库出来时，裤脚总沾着的、不属于北方的红土。
秦淮茹离开时，张建国往她手里塞了包当归。女人的指尖冰凉，像深秋的高炉水。他望着她消失在路灯下的背影，突然想起初到轧钢厂那天，她蹲在食堂后巷啃窝头的模样。系统界面在眼前闪烁，工业粮票的数字正在缓慢增长，而玉佩里的空间牧场，新一批出栏的肉兔正在啃食带着灵气的苜蓿——那些泛着荧光的叶片，在黑暗里划出细微的光痕，像极了高炉迸发的钢花。
夜更深了，锅炉房的火光依然冲天。张建国摸出《御膳房秘录》，新解锁的《满汉全席食材图谱》正在扉页发烫。窗外传来巡夜人的梆子声，惊起几只栖息在烟囱上的麻雀。他不知道李怀德的检测报告会掀起怎样的风浪，也不知道娄家的茶叶船何时启航，但此刻掌心的玉佩传来稳定的心跳，像母亲当年抱着他穿过粮票队伍时，怀里揣着的那个温热的红薯。
舌尖上的革命才刚刚开始，而钢城里的每一粒米，每一滴油，都在见证着某个超越时代的秘密，正随着饭菜的香气，渗入每个工人的骨血。当第一缕晨光再次爬上高炉，食堂的蒸笼即将掀开新的篇章——那些混着药膳香的兔肉，那些带着异域风情的咖喱，终将在计划经济的铁幕上，凿出第一扇通往温饱的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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