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进把林冲叫到跟前,递给他一套伴当的衣裳:“委屈兄长,换上这个,混在队伍里。” 林冲依言换上,戴上暖帽,遮住半边脸,混在人群中,毫不起眼。
大队人马,浩浩荡荡,直奔沧州道口关卡。
把守关口的两个军官,正带着兵丁,拿着林冲的画像,对过往行人严加盘查。远远看见这队鲜衣怒马、鹰犬随行的队伍,军官眼皮一跳。待看清为首之人,立刻堆起笑脸,迎上前去:“哟!柴大官人!您老又去寻快活啊?”
柴进勒住马,笑道:“正是。二位官差辛苦,在此作甚?”
军官拱手:“奉沧州大尹钧旨,画影图形,捉拿要犯林冲。凡过往人等,一律严查。”
柴进闻言,不仅不慌,反而指着身后乌泱泱的队伍,哈哈大笑起来:“林冲?巧了!我这一伙人里头,就夹带着林冲!你们怎么不认得?”
军官一愣,随即也陪着笑起来:“大官人说笑了!您老最是识法度、讲规矩的体面人,哪能干那等事?您请!您请!” 说着,挥手示意兵丁放行。
柴进在马上拱拱手:“承情!改日打了野味,定送些与二位尝尝鲜!” 说罢,一夹马腹,大队人马蹄声隆隆,扬长而去,留下关口的官兵还在那点头哈腰。
出关走了十四五里,先头那个庄客已在路边等候。柴进勒住马,叫林冲下来,脱去伴当的猎装,换上自己的衣服,系上腰刀,戴上红缨毡笠,背上包裹,提了朴刀(之前藏在包裹里)。
“兄长,此去梁山泊,路途不近,多加小心!见了王伦头领,递上书信即可。” 柴进将一封火漆封好的信郑重交给林冲。
林冲深深一揖,虎目含泪:“大官人活命之恩,林冲永世不忘!山高水长,后会有期!”
两人洒泪而别。林冲转身,大步流星,踏上了通往梁山的漫漫长路。
林冲孤身上路,晓行夜宿。时值深冬,天色一日冷过一日。这天,彤云又像口巨大的黑锅扣在头顶,刺骨的冷风打着旋儿刮起来,不多时,漫天扯絮挦绵般的鹅毛大雪,又纷纷扬扬地落了下来。
走了不到二十里,天地间已是白茫茫一片。但见:
冬深寒彻骨,路险行人稀。长空如洗玉,遥山尽埋银。风搅碎琼粉,乱点枯树林。茶烟凝欲湿,野渡舟自横。楼台披素瓦,松壑蟠玉龙。老松挂银髯,群星拱月明。孤艇横渺漠,独钓寒江雪。村墟绝人迹,凄清少欢颜。
林冲顶着风雪埋头赶路,只觉得那寒气像无数根钢针,直往骨头缝里钻。天色越来越暗,前路茫茫。正焦躁间,忽见前方枕着溪水、靠着湖泊的地方,影影绰绰露出个酒店的轮廓,厚厚的积雪几乎把屋顶都压塌了。
细看那店:
茅檐挂银甲,草舍裹素妆。老树枯枝如鬼爪,小窗紧闭挡风霜。疏篱落满粉,黄土墙裹霜。柳絮团团扑帘幕,鹅毛片片舞酒旗!
“酒!” 林冲眼睛一亮,仿佛看到了救星!他三步并作两步冲过去,掀起厚厚的芦帘,一头扎进店里。
店里倒也暖和,侧首几副座头都空着。林冲捡了个避风的角落坐下,解下朴刀靠在桌边,卸下包裹,摘下湿漉漉的毡笠,连腰刀也摘了挂在一旁。
“客官,打多少酒?” 一个酒保过来招呼。
“先打两角(古代盛酒器,约合三四斤)暖暖身子!” 林冲搓着冻僵的手。
酒保用木桶打了酒,放在桌上。林冲又问:“有什么下酒?”
“有上好的生熟牛肉,肥鹅,嫩鸡!”
“切二斤熟牛肉来!快些!” 林冲肚子早咕咕叫了。
酒保手脚麻利,很快端来一大盘酱牛肉,几样小菜,一个大碗,一桶酒,还殷勤地帮林冲筛上。林冲连干了三四碗,一股暖流从喉咙直烧到胃里,冻僵的身子才慢慢活泛过来。
这时,店里一个人背着手,踱到门口看雪。这人头戴深檐暖帽,身穿名贵的貂鼠皮袄,脚蹬獐皮窄靿靴,身材高大魁梧,拳骨脸,三绺焦黄胡须,一边看雪,一边摸着下巴,若有所思。
他问酒保:“什么人在吃酒?”
林冲自顾自喝酒,让酒保也筛了一碗:“天冷,你也喝碗驱驱寒。” 酒保谢过,喝了。林冲看似随意地问:“小二哥,此地离梁山泊还有多远?”
酒保答道:“倒是不远,也就几里地。可全是水路,没旱道。要去,得坐船才能渡过去。”
林冲心里一沉:“那劳烦小哥,与我寻只船来?渡我过去,船钱好说。”
酒保一脸为难:“这般大雪,天又快黑了,哪里去寻船?船家早收工躲家里暖和去了!”
林冲皱眉:“多予你些银子,务必想想办法!”
酒保摇头:“真没处寻。”
林冲的心,随着酒保的话,一点点沉了下去。他闷头又灌了几碗酒,一股悲凉愤懑之气直冲脑门。
“想我林冲,堂堂东京八十万禁军教头!每日里六街三市,鲜衣怒马,何等快活!如今却被高俅老贼害得家破人亡,脸上刺了金印,发配到这苦寒之地,还落得个杀人放火、亡命天涯的下场!有家难奔,有国难投,竟连个落脚的去处都找不到!” 借着一肚子酒劲,林冲胸中块垒难消,一股英雄末路的悲怆涌上心头。
“酒保!取笔墨来!” 林冲拍着桌子。
酒保虽不解,还是取来了笔墨。林冲提笔蘸墨,走到雪白的墙壁前,挥毫泼墨,笔走龙蛇!一首五言诗顷刻而成:
“仗义是林冲,为人最朴忠。
江湖驰闻望,慷慨聚英雄。
身世悲浮梗,功名类转蓬。
他年若得志,威镇泰山东!”
写完,掷笔于地。林冲回到座位,抄起酒碗,正待再饮。忽听身后一声断喝:
“好大胆的林冲!你在沧州犯下滔天大罪,官府出三千贯赏钱捉你!竟敢躲在这里喝酒题诗?!”
林冲浑身一震,酒醒了大半!猛回头,只见刚才看雪的那个高大汉子,不知何时已站在身后,一只大手如铁钳般,劈腰揪住了他的衣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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