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一丝求救的希望破灭了。冰冷的绝望再次将他淹没。他趴在冰冷的地上,脸贴着肮脏的污水沟边缘,泪水混合着污泥淌下。难道…真的要死在这里了吗…
就在意识即将彻底沉入黑暗的深渊时,一个苍老的声音在头顶响起,带着浓重的本地口音: “后生仔?造孽哦…咋搞成这个样子?” 陈默艰难地抬起头。 映入眼帘的是一张布满皱纹、如同风干橘皮般的脸。一个头发花白、身材矮小佝偻的老太太,穿着臃肿的旧棉袄,手里拎着一个装了几个空塑料瓶的破袋子,正弯腰看着他。她浑浊的眼睛里没有太多惊恐,更多的是怜悯和一种见惯了苦难的麻木。
“婆…婆婆…”陈默的眼泪汹涌而出,声音哽咽破碎,“救…救救我…腿烂了…会死的…” 老太太皱着眉头,凑近了一些,立刻被那股浓烈的腐臭味熏得捂住了鼻子。她看清了石膏边缘的脓血和蠕动的蛆虫,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不忍。“作孽啊…这腿…”她叹了口气,环顾了一下四周喧嚣杂乱的巷子,“这里不行…你跟我来吧,后头巷子有个小诊所…王跛子开的…看看他有没有法子…”她没有许诺一定能帮上忙,只是提供了一个模糊的可能性。
但这模糊的可能性,对濒死的陈默来说,已是黑暗中唯一的光! 他用尽残存的力气,挣扎着想爬起来。 “唉,你这…”老太太看他动作艰难,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上前一步,用她枯瘦但还算有力的手,勉强搀住了陈默的左臂。“慢点…慢点…使不上劲就别硬撑…”她搀扶着陈默,支撑着他几乎完全拖在地上的沉重身体,一步一步,极其缓慢地向着城中村更深处、更阴暗狭窄的巷道挪去。
巷子如同迷宫。头顶是密如蛛网的各种电线、晾衣绳,挂着湿漉漉的衣服,滴着水。两旁是密密麻麻、见缝插针搭建的“握手楼”,墙体斑驳脱落,窗户大多蒙着厚厚的油污。脚下的路坑洼不平,混合着污水、垃圾和腐烂食物的气味,令人窒息。光线昏暗,即使白天也如同黄昏。老太太搀扶着他,避让着堆放在路边的杂物和呼啸而过的电动车。偶尔有租客打开房门,看到陈默这副惨状,都惊恐地迅速关上房门,或投来冷漠嫌恶的目光。
陈默全身的重量几乎都压在老太太瘦小的身躯上。每一步挪动,右腿的剧痛和胸腔的灼烧都让他眼前阵阵发黑。他能感觉到老太太的喘息越来越重,脚步也越来越踉跄。但他不敢松手,他怕一松手,自己就会像一滩烂泥一样彻底瘫倒在这肮脏的泥泞里。
不知拐了多少个弯,穿过多少条更加阴暗狭窄的缝隙,老太太终于在一扇极其不起眼的、歪歪扭扭的木门前停了下来。门上方挂着一个褪了色的、几乎看不清字迹的灯箱牌:“王大夫诊所”。旁边墙上贴满了各种治疗“性病淋病”、“包治百病”、“无痛人流”的粗劣小广告。
老太太敲了敲门。 里面传来一个粗嘎沙哑、带着不耐烦的声音:“谁啊?不看病了!关门了!” “跛子!是我!张婆!”老太太大声喊道,“开开门!有个后生…快不行了!” 里面沉默了几秒,传来一阵拖沓的脚步声。木门吱呀一声被拉开一条缝。 一个穿着油腻白大褂(更像是一件发黄的厨师服)、头发稀疏油腻、戴着厚厚眼镜、一只脚明显不太利索的中年男人探出头来。他脸色蜡黄,眼袋浮肿,目光浑浊,带着浓浓的倦怠和世故。他先看了一眼张婆,然后目光落在陈默身上,尤其是在那条散发着恶臭的石膏腿上停留了几秒,眉头立刻拧成了一个疙瘩,脸上毫不掩饰地露出极度厌恶的表情。
“靠!张婆!你搞什么名堂!”被称为王跛子的男人捏着鼻子,声音尖锐,“这什么玩意儿?你从哪里扒拉出来的?都烂成这样了!臭死了!我这小诊所治不了!送医院!赶紧送医院去!”
“跛子!他没钱啊!”张婆急忙说,声音带着哀求,“你看他可怜…腿都生蛆了!再不弄弄,人就没了!你就…行行好,给消消毒,弄点消炎药…钱…钱我帮他垫一点!”张婆说着,从怀里摸索出一个裹了好几层的手帕包,颤抖着打开,里面是几张皱巴巴的十块、二十块的零钱。
王跛子看着张婆手里那点可怜的钞票,又看看陈默那条惨不忍睹的烂腿和濒死的状态,浑浊的眼珠在镜片后飞快地转动着。厌恶感似乎被另一种算计取代了。他捏着鼻子,嫌恶地挥了挥手:“行了行了!别堵门口!臭死了!进来进来!先说好!死马当活马医!出了事别找我!钱一分不能少!消毒处理费五十!消炎针八十!药另算!”
他侧身让开一条仅容一人通过的缝隙。 张婆赶紧搀扶着几乎失去意识的陈默,费力地挤进了那扇散发着消毒水、廉价烟草和陈年药味混合气味的、阴暗狭窄的木门。门在身后砰地一声关上,隔绝了外面城中村污浊但还算开阔的空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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