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铁架撞击后脑的剧痛,如同黑暗中炸开的信号弹,短暂地撕裂了吞噬陈默意识的浓稠黑暗。他猛地睁开眼,天花板上那盏昏黄的灯泡在视野里剧烈摇晃,模糊的光晕边缘带着血色的重影。刺鼻的消毒水、血腥气和劣质烟草味混合成的污浊空气,粗暴地灌入他的鼻腔和喉咙,引发一阵撕心裂肺的呛咳。
“咳…咳咳…” 每一次咳嗽都牵扯着全身的神经,尤其是后脑勺,那里传来一阵阵钝痛和眩晕。手臂上针眼的位置,肿胀发烫,像被烙铁烫过,紫色的淤血边缘狰狞地扩散开。温热的、粘稠的液体正顺着小臂内侧缓缓流淌,浸湿了破旧外套的袖口——是血,他自己的血。
“妈的,真他妈晦气!” 桌后那个蜡黄脸的男人骂骂咧咧地走过来,浑浊的眼睛里没有丝毫关切,只有被打扰的厌烦。他粗暴地抓起陈默那只流血的手臂,用一团更脏、更硬的棉花死死摁在针眼上,力道大得让陈默疼得倒抽一口冷气,眼前又是一阵发黑。 “按紧了!再他妈晕这儿,老子给你扔垃圾堆去!” 男人恶狠狠地威胁着,唾沫星子溅到陈默脸上。
陈默用尽全身残存的力气,死死摁住那团浸透了血污的棉花。眩晕感如同潮汐,一波波冲击着他的意识。他能感觉到自己流失的不仅仅是血液,更是某种维系着生命本源的东西,一种冰冷的虚弱感从骨髓深处渗透出来,蔓延到四肢百骸。他挣扎着想坐起来,身体却像灌满了沉重的铅水,每一次挪动都伴随着剧烈的头痛和恶心。
“滚!” 男人像丢垃圾一样,把三张皱巴巴的百元纸币甩在他身上。
陈默颤抖着手,用沾满血污的手指,紧紧攥住那三张红色的纸片。它们冰冷、粘腻,散发着铁锈和绝望的气息。这三百块,是他用身体里滚烫的鲜血换来的“赎金”。他咬紧牙关,几乎是匍匐着爬下那张肮脏的行军床,双腿软得如同煮烂的面条,根本无法支撑身体的重量。他踉跄着扑向冰冷的砖墙,靠着墙壁的支撑,才勉强没有再次摔倒。
一步,一步,拖着灌了铅的双腿,他挪出了那扇挂着褪色红布条的、如同地狱入口般的木门。深秋的夜风带着刺骨的寒意,瞬间穿透了他单薄、沾着血污的衣裤,冻得他牙齿剧烈打颤。城中村狭窄、污水横流的巷道,在昏暗路灯下扭曲变形,仿佛一条通往无尽深渊的隧道。每一步都留下一个湿漉漉的、带着血渍的脚印,很快又被污浊的泥水覆盖。腐臭的垃圾堆旁,老鼠啃噬的声音窸窣作响,如同死神的低语。他像一具被抽干了灵魂的行尸走肉,在寒风中瑟瑟发抖,凭着本能朝着宿舍的方向挪动。
回到105宿舍时,已是深夜。张凯和王鹏似乎早已熟睡。陈默不敢开灯,摸索着走到公共盥洗室。冰冷刺骨的水流冲刷着他手臂上凝固的血污和肿胀的针眼,带来一阵阵钻心的刺痛。他对着模糊肮脏的镜子,看到自己惨白如纸的脸,嘴唇干裂发紫,眼窝深陷,瞳孔涣散,如同刚从坟墓里爬出来的鬼魂。
第二天清晨,闹钟的尖啸如同钢针扎进陈默昏沉的脑袋。剧烈的头痛和眩晕让他几乎无法起身。每一次心跳都沉重地撞击着太阳穴,带来阵阵闷痛。手臂上的针眼周围,青紫色的淤肿扩散了一大片,皮肤紧绷发烫。他强撑着坐起来,一阵天旋地转,胃里翻江倒海。他冲到盥洗池边干呕,却只吐出一些苦涩的胆汁。
他挣扎着套上那件袖口还残留着淡淡褐色血渍的旧外套,脚步虚浮地走向教学楼。上午的《材料科学基础》课上,教授的声音仿佛隔着厚厚的毛玻璃传来,模糊不清。黑板上复杂的晶体结构图和公式,在他眼中扭曲、旋转,如同鬼画符。他努力集中精神,试图记下几个关键词,但笔下的字迹歪歪扭扭,不成形状。一股股冰冷的虚汗不断从额角、后背渗出,浸湿了单薄的内衣。他只能紧紧攥着笔,指甲深陷掌心,用疼痛对抗着不断袭来的昏沉和恶心。每一次眨眼,都感觉眼皮沉重得如同灌了铅。知识?改变命运?此刻,连保持清醒都成了一种奢望。
下午,期中考试成绩公布。 线性代数课代表将一张打印好的成绩单贴在教室后面的公告栏上。瞬间,人群围拢过去,发出或兴奋或沮丧的议论声。
陈默坐在最后一排的角落,心脏在胸腔里狂跳,撞击着肿胀酸痛的手臂和阵阵发晕的脑袋。他不敢过去看,巨大的恐惧如同冰冷的藤蔓缠绕着他的心脏。32分课堂测验的耻辱还历历在目,卖血后的虚弱更让他对结果不敢抱有任何幻想。
终于,人群渐渐散去。陈默深吸了一口气,如同走向刑场般,拖着沉重的脚步挪到公告栏前。他的目光艰难地在密密麻麻的名字和分数中搜寻,最终定格在自己的名字后面。
陈默:46分(期中)
一个猩红的、巨大的叉号,如同判决书上的烙印,醒目地印在那个刺眼的“46”旁边!下方还有一行冰冷的批注:未及格(卷面多处空白,基础概念严重不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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