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仁杰在更房的油灯下坐了整夜。
柳姑娘走后，他反复摩挲着那半幅残绢，"幽冥引"三个字在绢帛上凸起着，像刀刻进骨缝里。
奶娘临终前的喘息声又在耳边响起来："你爹书房第三块砖下...有半本《幽冥引》..."原来不是巧合，是宿命。
天刚擦亮，他就换了身洗得发白的青布短打，草帽压得低低的，袖中藏着截磨得发亮的竹片——这是他用更夫铜钲的断角削成的，既能当笔杆，又能应急防身。
洛宁城的早市刚开，药香混着油条味飘进巷子，他站在"回春堂"的朱漆招牌下，望着门楣上"悬壶三十载，医毒两通幽"的对联，喉结动了动。
"小师傅找谁？"药童掀帘出来，手里攥着把晒得半干的陈皮。
方仁杰摘下草帽，露出张带着讨好笑意的脸："小哥，我是西市卖豆腐的王二柱。
前日我家那口子咳血，您家孙大夫开的药管用得很。"他从怀里摸出个粗布包，"这是新磨的豆腐，想着来谢大夫，顺便...求个学徒的活计。"
药童瞥了眼豆腐，又打量他沾着草屑的裤脚——确实像市井里讨生活的。"跟我来。"
后堂的药碾子正吱呀呀转着。
孙大夫坐在藤椅上，白须被风掀起几缕，指节沾着朱砂般的药粉。
听见动静抬头时，方仁杰注意到他左眼尾有道浅疤，像是被刀尖挑的。
"想学医？"孙大夫的声音像老榆木敲梆子，"先认药。"他指了指脚边的药筐，"这味。"
方仁杰弯腰拈起片深褐色的叶子，揉碎了凑到鼻尖："苦楝叶，清热燥湿，外敷治疮癣。"
"这味？"
"马钱子，有毒，得炮制药性才稳。"
孙大夫的眼皮抬了抬："你倒懂。"
方仁杰挠头笑："我娘从前给人洗衣，常帮药铺晒药材，我跟着看了几年。"他顿了顿，语气放软，"大夫，我家那小闺女才三岁，上个月突然发起怪热，烧得人事不省，眉心还起了个青斑...您要是肯收我，我学了本事，也能护着她。"
他说得诚恳，连喉结都跟着颤。
孙大夫的目光在他脸上停了三息，突然指了指案头的药杵："先把这味巴豆研碎，要细。"
方仁杰刚抄起药杵，视网膜上就弹出系统蓝光——
【检测到关键事件：破解《幽冥引》残片】
【选项生成中...】
1. 偷取典籍（风险：暴露身份概率67%）
2. 试探问诊（收益：触发医家线索概率82%）
3. 借病求医（风险：消耗银两200文）
方仁杰的指尖在药杵上顿了顿。
他想起地宫那少女眉心的银针，想起柳姑娘说的"幽冥花只在尸坑长"，喉间泛起股腥甜——选2。
"大夫，"他故意把药杵磕在石臼沿上，"我家闺女那青斑，看着像被什么扎的。
前日我在巷口捡了根银针，针尾刻着些奇怪纹路..."他从袖中摸出个油纸包，"您说，会不会是中了什么邪毒？"
孙大夫的手突然停在翻医书的动作上。
他接过油纸包，指腹擦过针尾暗纹的瞬间，白须猛地抖了抖："这纹路...是《百毒经》里的炼尸纹。"他转身拉开身后的檀木柜，取出本皮面发黑的书，"当年我在南疆行医，见过苗疆巫师用这种针封尸毒。"
方仁杰的呼吸一重。
他看见书脊上"百毒经"三个字被虫蛀得缺了角，而当孙大夫翻开内页时，一片泛黄的纸页"刷"地掉出来——
"神判门·禁术名录"
这七个字像惊雷劈在天灵盖。
方仁杰的指甲掐进掌心，眼前闪过地宫祭坛的符文，闪过母亲锦帕上的暗纹，闪过奶娘咽气前攥着他的手："你爹...是被自己人..."
"小柱？"孙大夫的声音突然近了。
方仁杰猛地抬头，见老大夫正盯着自己发白的指节。
他立刻低头去捡掉落的纸页，手指扫过字迹时，系统提示音炸响——
【检测到禁术秘辛】
1. 抄录全文（耗时：一炷香，成功率91%）
2. 带走原书（风险：孙大夫察觉概率85%）
3. 拍照记录（系统等级不足，暂不可用）
他喉结动了动，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袖中竹片——这竹片内侧刻着细小的槽，是他昨夜用短刃削的，正好藏炭粉。"大夫，我帮您收书。"他哈着腰把纸页放回书中，竹片在掌心转了个圈，炭粉簌簌落在指缝。
孙大夫没察觉，还在翻书讲解："这炼尸术本是神判门先祖为镇邪祟所创，后来...咳，后来误伤了太多无辜，就被列为禁术了。"他的手指在"误伤无辜"四个字上顿了顿，像被烫到似的合上书本，"你且记着，医毒同源，用错了便是造孽。"
方仁杰垂着眼应了声，掌心的炭粉已经在纸页上拓下半行字。
他能感觉到那些字迹透过粗布短打烙在皮肤上："幽冥引需以血脉为引，破九境武夫可开...可开什么？"他在心里反复咀嚼，直到药童来喊"该去给李员外家送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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