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仁杰的布鞋在青石板上碾出细碎的声响。
夜风裹着湿冷钻进裤脚,像蛇信子舔过脚踝。
他抄着洛宁城最偏僻的巷口往回赶,怀里半块玉牌的裂痕硌得肋骨生疼——东院火场里那道血色星轨还在眼前晃,可他此刻满脑子都是奶娘的小厨房。
空气中混杂着潮湿的砖土味与远处炊烟残留的柴火香,让他想起那些冬日清晨,灶台前奶娘端来的热粥腾起的白雾。
三天前他出门查"千面毒杀案"时,奶娘还端着热乎的荠菜粥追出来,银发被晨露沾成一绺绺的:"小仁子,夜里凉,把我新纳的棉坎肩捎上。"此刻他望着巷尾那盏常亮的纸糊灯笼——灯芯早灭了,灯笼被风撕成破布,在夜空中晃得像面招魂幡。
灯笼纸边摩擦的“沙沙”声在寂静中格外刺耳。
"吱呀——"
推开门的瞬间,血腥味撞得他踉跄。
那味道浓烈而腥甜,像是刚泼洒不久的猪血混着铁锈的气味。
土灶上的砂壶还搁着,壶嘴凝着半滴冷透的粥,泛着微微油光。
藤椅倒在地上,粗布门帘被扯成碎片,每一块都带着拉扯的纤维,仿佛挣扎时留下的痕迹。
最里间的门虚掩着,月光从窗棂漏进来,照见地上蜿蜒的血痕,像条爬向床头的红蛇。
那血迹泛着淡淡的金属光泽,在月光下映出一丝诡异的紫意。
"奶娘?"
他喊得轻,喉咙却像塞了团烧红的炭。
声音低哑干涩,仿佛从胸腔深处挤出来的。
手刚触到门闩就抖起来——门后倚着的人穿月白粗布衫,银发散在青石板上,胸口插着的短匕在月光下泛着冷光,刃身反光处隐约有纹路流转。
方仁杰跪下去时膝盖磕在砖缝里,疼得他闷哼。
青石地面冰冷坚硬,透过裤布传来一阵阵寒意。
他颤抖的手悬在奶娘颈侧,又迟迟不敢落下——那是他从小摸惯的,冬天焐过他冻红的耳朵,夏天替他擦过额角的汗,此刻却凉得像块浸在冰水里的石头。
指尖刚触到她手腕,便感受到死寂般的冰冷,连一点余温都不曾留下。
"奶...奶娘?"他嗓音发哑,指尖终于贴上她手腕。
没有脉搏,连余温都散得干干净净。
月光突然被云遮住。
屋内骤然陷入昏暗,只余几缕微弱的月影勾勒出奶娘僵硬的轮廓。
方仁杰盯着奶娘脸上的惊恐——她圆睁的眼睛里映着最后一刻的景象,嘴角还沾着半丝未喊出的惊呼声,像是一句未能出口的警告。
他喉结滚动,突然想起今早路过城隍庙时,算卦的老瞎子拽住他衣袖:"小友印堂发暗,最亲的人恐有血光。"他当时只当骗钱的,塞了枚铜钱就走。
"叮——检测到悬案触发。"
机械音在脑海里炸响时,方仁杰正盯着奶娘脖颈处一道淡紫色的灼痕。
那痕迹像被烙铁烫过一般,边缘泛着焦黑。
系统界面浮现在视网膜上,三行选项泛着冷光:【检查尸体左手】【检查尸体右手掌纹】【查看窗台上的泥印】。
他的指甲掐进掌心,选了第二个。
当他掰开奶娘紧攥的右手时,半片铜锁片"当啷"掉在地上。
那声音清脆如铃,却又刺痛人心。
方仁杰的呼吸骤然停滞。
他从怀里摸出个布包,解开层层叠叠的粗布,露出把巴掌长的铜钥匙——奶娘上个月在灶膛里烧信时塞给他的,说"等查到神判门真相那天再用"。
此刻钥匙齿纹与锁片缺口严丝合缝,像两块被拆开的骨牌。
金属相碰的“咔哒”声在他耳边回荡,仿佛是命运齿轮开始转动的信号。
"天枢。"
他的目光落在短匕柄上。
那两个刻痕与火场里黄袍人佩剑崩裂的碎片纹路一模一样,连剑柄缠的金丝都带着同样的锈斑。
他能闻到匕首上残留的一丝淡淡铁腥气,混着奶娘身上熟悉的皂角香味,竟有种荒诞的温馨。
方仁杰突然笑了,笑得眼角发红——这哪是灭口,分明是有人怕他查得不够深,特意在他心口捅一刀再撒把盐。
"奶娘,你早知道会有这天?"他把锁片贴在脸颊上,金属的凉意渗进皮肤,仿佛能唤醒记忆中的温度。
他想起昨夜在东院地窖,石棺龙纹缠住黄袍人时,对方喊了句"神判余孽";想起陈老伯前天欲言又止:"那把钥匙...你奶娘藏了十七年。"原来从他捡起第一块断案的碎瓦片开始,有些人就盯着了。
窗外传来更鼓声。梆子敲得沉闷,一声声砸在心头。
方仁杰突然站起身,扯下墙上的蓝布帘裹住奶娘。
布料粗糙,扫过他指节时发出细微的“簌簌”声。
他摸出怀里的七叶粉撒在门槛,又把所有带血的布片塞进灶膛——火光映着他泛红的眼尾,像只被踩了尾巴的孤狼。
"朱捕头不是说要抓杂役么?"他把短匕插进靴筒,锁片贴身收好,"正好,我也有桩案子要查——谁在我奶娘脖子上烙的印,谁在刀上刻的'天枢',谁把神判门的锁片塞进她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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