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7年腊月廿三,黄发家的土坯房里飘着血腥气。杀猪匠老李的尖刀剜进猪喉时,黄发正躲在堂屋门后,看着那头养了一年的黑毛猪在血泊里蹬腿。猪眼睛鼓得老大,浑浊的瞳孔里映着房梁上晃动的麻绳,直到最后一下抽搐,那双眼珠子还死死盯着黄发。
"把猪头和后腿肉挂发娃屋里!"父亲抹了把脸上的猪血,"屋里没地儿,就他那屋梁结实。"黄发想开口拒绝,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母亲正往灶膛里添柴,火光映得她脸上的皱纹更深了:"发娃别怕,猪是自家养的,又不是什么脏东西。"
当夜,黄发缩在被窝里数房梁上的木刺。猪头和后腿肉就悬在头顶三尺处,暗红色的血珠顺着麻绳往下滴,在青砖地上晕开深色的圆点。他特意把猪头转了个方向,猪嘴对着墙,两只招风耳耷拉着,倒像是在打瞌睡。月光从木窗棂的缝隙里漏进来,在猪脸上投下斑驳的影子,让那青灰色的皮肤显得更诡异。
不知过了多久,黄发迷迷糊糊睡着了。梦里他又回到了猪圈,那头黑毛猪突然立了起来,前蹄扒着围栏,嘴里吐出人话:"你看啥?"黄发吓得转身就跑,却发现自己的双脚像被钉住了,猪嘴越凑越近,腥臭的气息喷在脸上......
"啊!"黄发猛地惊醒,冷汗浸透了后背。黑暗中,有什么东西在盯着他——那是两团幽绿色的光点,一眨不眨,嘴角似乎还挂着冷笑。他感觉心脏都要跳出嗓子眼了,颤抖着伸手去摸床头的手电筒。
光束亮起的瞬间,黄发差点尖叫出声。原本背对他的猪头,此刻正直勾勾地对着床铺!猪眼泛着青白,嘴角微微上扬,像是在嘲笑他的恐惧。更诡异的是,猪鼻孔里还结着暗红的血痂,在灯光下显得格外狰狞。
"爸!妈!"黄发的声音都变了调。可父母的房间在院子另一头,根本听不见他的呼喊。他哆哆嗦嗦地去拉灯绳,白炽灯"啪"地亮起,刺得他闭上了眼。等再睁开时,更恐怖的事情发生了——在密不透风的房间里,猪头竟然缓缓转动起来,从正对床铺,转向了窗外!
黄发死死咬住嘴唇,血腥味在舌尖蔓延。他清楚地记得,睡前特意检查过门窗,木板缝隙都用旧报纸糊得严严实实,不可能有风。可那猪头就像被无形的手操纵着,脖颈处的皮肤随着转动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仿佛关节已经锈住多年。
恐惧到了极点,黄发反而镇定下来。他猛地掀开被子,光着脚冲向院子。月光下,大黄狗正蜷在狗窝里打盹,狸花猫蹲在墙头上,眼睛在黑暗中闪着幽光。"快!跟我进屋!"黄发拽着大黄狗的尾巴就往屋里拖,花猫"喵"地叫了一声,也跳下来跟在后面。
大黄狗一进屋就对着房梁狂吠,尾巴夹在后腿间;花猫炸着毛,弓着背发出嘶嘶声。黄发抱着大黄狗瑟瑟发抖,眼睛却不敢离开猪头。直到公鸡打鸣,天边泛起鱼肚白,那头猪才像是耗尽了力气,重新垂头静止下来。
第二天,黄发死活不肯再睡那间屋子。父亲骂他没出息,母亲却若有所思:"老辈人说,杀猪时猪要是死不瞑目,怨气就重。"她转身对着房梁拜了拜,嘴里念叨着:"猪啊猪,莫怪莫怪,你安心去,来世投个好胎。"
从那以后,黄发再也不敢直视猪头。每次过年杀猪,他都躲得远远的。可即便过了很多年,每当夜深人静,他偶尔还会想起那个恐怖的夜晚——黑暗中那双泛着绿光的眼睛,还有缓缓转动的猪头,仿佛永远刻在了他的记忆深处。村里老人说,那是猪的魂魄不肯离去,在找个替身;也有人说,是黄发小时候见过太多次杀猪,潜意识里对猪怀有愧疚。真相究竟如何,或许只有那个悬在房梁上的猪头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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