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的夜风裹挟着腐叶,在柏油路上打着旋儿。阿徐缩着脖子站在国道旁的枯槐树下,路灯将他的影子拉得老长,随着忽明忽暗的灯光扭曲变形。他摩挲着藏在袖筒里的匕首,盯着远处车灯划破夜幕,心里盘算着今晚的“收成”。
一辆银色轿车缓缓停下,车窗摇下的瞬间,阿徐眼睛亮了。驾驶座上是个戴金丝眼镜的男人,西装革履的模样看着就像刚加完班的白领。“师傅,能捎我一段吗?我去前面镇子,实在打不到车了。”阿徐耷拉着脑袋,声音带着恰到好处的怯懦。
“上来吧。”男人声音温和,伸手打开副驾驶车门。阿徐猫腰钻进车里,一股若有若无的檀香混着皮革味扑面而来。他偷偷打量车内,中控台上摆着个水晶天鹅摆件,后座堆着几包还未拆封的纸钱——真是个奇怪的人,大晚上带着纸钱出门。
车子平稳地行驶在空旷的公路上,路灯越来越稀疏,两侧的树林在月光下张牙舞爪。阿徐手心沁出冷汗,摸了摸袖中的匕首。当车子拐进那条熟悉的废弃山路时,他猛地抽出匕首抵住男人腰侧:“停车!把钱和手机交出来!”
男人握着方向盘的手顿了顿,突然轻笑出声。那笑声阴冷刺骨,与方才温和的嗓音判若两人。“阿徐,这车坐得眼熟吗?”
阿徐如遭雷击,匕首差点脱手。水晶天鹅在月光下泛着幽蓝的光,他想起来了——两个月前那个雨夜,他也是在这里拦下一辆银色轿车。开车的女人穿着白裙子,脖颈间戴着的天鹅项链和眼前的摆件一模一样。当时见她年轻漂亮,阿徐心中邪念顿生……
“不可能!你明明是男的!”阿徐声音发颤,匕首抵得更用力。男人缓缓转头,脸上的皮肤像融化的蜡油般剥落,露出底下青白的面皮和空洞的眼窝:“我现在的样子,吓到你了?”
阿徐惊恐地后退,却发现车门不知何时已经锁死。更诡异的是,车内的一切开始扭曲变形:真皮座椅化作褶皱的黄纸,仪表盘渗出暗红色液体,水晶天鹅的翅膀“咔嗒”一声折断,露出里面缠绕的麻绳。男人的西装裂开,露出腐烂的胸腔,几根白骨上还挂着破碎的红绸——那分明是寿衣的布料!
“救命!”阿徐拼命捶打车窗,指甲缝里渗出血来。车外的景色也变得扭曲,原本的山路变成了布满纸灯笼的黄泉路,路边的槐树缠着白色挽联,树叶沙沙作响,仿佛无数只手在抓挠车窗。
“还记得我妻子临死前的样子吗?”男人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车内温度骤降,阿徐呼出的气凝成白雾。后视镜里,后座不知何时多了个穿白裙的女人,脖颈处缠着发黑的麻绳,空洞的眼窝里流出黑色血泪。她缓缓伸出手,指尖泛着青灰色,指甲缝里还嵌着阿徐的皮肉。
阿徐感觉头皮发麻,两个月前的画面在脑海中不断闪回:女人绝望的哭喊、挣扎时扯断的项链、匕首刺入她胸口时温热的鲜血……而现在,那个女人就坐在他身后,腐烂的脸几乎贴到他耳边。
“你还我命来……”女人的声音像毒蛇吐信,在狭小的车厢里回荡。阿徐疯狂捶打车窗,终于在玻璃裂开的瞬间,拼尽全力踹开车门滚了出去。他顾不上膝盖的擦伤,跌跌撞撞地往前跑,身后传来纸车吱呀作响的声音,还有两个阴森的笑声紧紧相随。
“别跑啊,我们夫妻好久没这么热闹了……”男人的声音忽远忽近。阿徐回头望去,只见一辆纸扎的银色轿车在身后缓缓行驶,车窗里伸出两双枯槁的手,驾驶座是那个西装男人,副驾驶则是穿白裙的女人。两人的脸在月光下忽明忽暗,嘴角咧到耳根,露出森白的牙齿。
阿徐不敢再看,发疯似的往前跑。山路崎岖,他被树根绊倒,膝盖和手掌都被碎石划破,鲜血滴落在枯叶上。身后的纸车越追越近,车灯变成两团幽绿的鬼火,引擎声变成阴森的呜咽。
不知跑了多久,前方突然出现一片开阔地。阿徐满心以为是生路,脚下却突然踩空——原来那是悬崖边缘!他惊恐地挥舞双手,想要抓住什么,却只扯下几片飘落的纸钱。在坠落的瞬间,他看见悬崖上站着那对夫妻,男人搂着女人的腰,两人脸上带着诡异的笑,缓缓向他招手。
第二天清晨,晨雾笼罩着悬崖。几个早起的村民发现了阿徐的尸体,他四肢扭曲地躺在岩石上,脸上凝固着惊恐的表情,手里还死死攥着半张烧糊的纸钱。而在悬崖边,不知何时多了一辆精致的纸扎轿车,驾驶座和副驾驶各坐着一个纸人,男的穿着西装,女的身着白裙,两人的嘴角都画着一抹诡异的红。
从那以后,每逢雨夜,路过那条山路的司机总能听见隐隐约约的求救声,还有纸车吱呀作响的声音。有人曾在闪电划过的瞬间,看见路边停着一辆银色轿车,车内的水晶天鹅摆件泛着幽蓝的光,驾驶座和副驾驶的人冲他们露出森然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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