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长安的指尖在金镶玉镯上摩挲,那冰凉的触感让他想起永宁抚琴时微凉的指尖。镯内侧新刻的"商音未尽处,长宁未归时"在月光下泛着血色,字迹边缘还沾着未干的墨绿汁液。他忽然想起三日前在梨园,永宁用银簪挑破指尖滴血入砚的场景——那时她画的分明是虎符纹样。
"将军!"废墟外传来急促的马蹄声,顾长安迅速将玉镯塞入怀中。虎符在掌心突然发烫,暗红纹路如同活物般蠕动,与远处玄武门方向的撞击声形成诡异共鸣。他低头查看时,发现怀表表面已完全碎裂,玻璃碎片间渗出粘稠的绿色液体,在青砖上蜿蜒成北斗七星的形状。
一支羽箭破空而来,钉在他脚前三寸处。箭尾缠着的杏色丝带被夜风掀起,露出用金线绣的"景"字。顾长安瞳孔骤缩——这是永宁常系在琵琶柄上的那条!
"顾将军别来无恙。"街角转出十余名金吾卫,为首的校尉摘下兜鍪,露出布满烧伤的脸。顾长安认出了那道横贯左眉的疤痕——三年前安西都护府运送火油的队伍遇袭,正是此人拼死护住了半车火油。
校尉的右手始终按在刀柄上:"太子有令,请将军即刻前往玄武门。"他说话时,脖颈处的皮肤突然鼓起个游动的包块,像是有什么东西在皮下蠕动。身后士兵们的铠甲缝隙里,隐约可见杏色丝线。
顾长安的剑穗无风自动。他注意到这些"金吾卫"的靴底都沾着暗绿色泥浆——与白骨甬道里渗出的液体一模一样。最可疑的是他们的佩刀,本该鎏金的吞口处全被桃木钉取代,钉尾的"景"字正随着呼吸明灭。
"末将记得王校尉惯用左手刀。"顾长安突然开口,同时悄悄将虎符贴住怀表。金属相触的瞬间,他视野里的绿雾突然褪去,清晰看见校尉右手虎口的老茧——那是常年拉弓才会形成的。
校尉的笑声像是从胸腔里挤出来的:"将军好记性。"他突然拔刀劈向身旁士兵,那"人"应声裂成两半,却没有鲜血喷溅,只有无数草茎从铠甲里涌出。更骇人的是,草茎间缠绕着细长的红线,每根都系着半片指甲盖大小的金箔。
顾长安的剑已出鞘三寸。他认出那些金箔是贵妃赐给梨园乐伎的缠臂金——永宁腕间也常戴一对。此刻这些金箔正在月光下组成诡异的图案,细看竟是缩小版的《霓裳》舞谱。
"子时三刻将至。"校尉的面皮突然脱落半边,露出下面干枯的草茎。他说话时,嘴里不断吐出细小的桃木屑:"将军当真不想知道,为何三百具尸骨都刻着'长宁'二字?"
远处传来沉闷的鼓声。顾长安数着节奏,心头猛地一颤——这是《秦王破阵乐》的节拍,但每七拍就插入半拍休止。三年前贵妃生辰宴上,永宁曾用琵琶即兴改编过这个曲子,当时太子抚掌赞道:"商音入破阵,妙哉!"
怀表突然发出刺耳鸣响。顾长安低头看见表面浮现出微缩的玄武门影像,三百个绿色光点正从四面八方汇聚。最令人毛骨悚然的是,城门阴影里站着个梳惊鹄髻的女子,她抬手整理鬓发时,腕间金镶玉镯撞在门环上,发出清越的"商"音。
"永宁…"顾长安的剑穗突然缠住他手腕,力道大得几乎勒出血痕。这是永宁去年上巳节用发丝编的剑穗,她说里面织进了顾氏祖传的护心镜碎片。此刻碎片正透过织物发烫,烫得他心口生疼。
校尉的刀锋已抵住他咽喉:"将军可知'长宁'其实是…"话未说完,一支弩箭突然穿透他眉心。校尉的身体瞬间干瘪下去,从铠甲领口钻出密密麻麻的草茎,每根顶端都顶着颗米粒大的相思豆。
顾长安旋身避过第二支箭,宁碎剑划出半月光华。暗处传来重物坠地的闷响,接着是液体喷溅的声音。他谨慎地靠近声源,发现是个咽喉中箭的弩手——真正的金吾卫装束,但腰间挂着梨园的出入铜牌。
垂死的弩手突然抓住他脚踝。顾长安看清对方左腕的缠臂金时浑身一震——这是永宁贴身侍女青梧常戴的那对!"姑…娘…"弩手从怀里掏出个染血的杏花笺,上面用眉笔潦草写着:"景门非门,舞尽人散。"
远处玄武门方向突然爆出耀眼的绿光。顾长安怀中的虎符剧烈震颤,烫得他胸前皮肉滋滋作响。更可怕的是,他发现自己右肩的箭伤里也开始钻出细小的草芽,伤口流出的不再是血,而是粘稠的绿色汁液。
"原来如此…"顾长安苦笑着扯开衣襟。毒素蔓延的血管在皮肤下形成树枝状纹路,与虎符上的凤凰纹渐渐重合。他终于明白太子为何要选他做阵眼——顾氏先祖随太宗征战西域时,曾饮过不老泉的水。而贵妃…他不敢再想下去。
瓦砾堆里突然传来熟悉的琴音。顾长安循声拨开碎砖,发现下面埋着半张焦尾琴,琴弦正自发振动。当第七根弦发出"商"音时,整张琴轰然碎裂,露出琴腹中藏着的铜钥匙——与永宁随身佩戴的那把一模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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