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环把咖啡杯搁在 drafting table 边缘时,马克杯底的水渍在聚酯薄膜上洇开,像极了他昨夜梦见的北极光。凌晨三点的办公室只有他工位亮着灯,CAD 屏幕上的养老院走廊模型泛着冷光,而摊开的日照分析图上,他用红铅笔圈出的 23° 角正对着窗外沉睡的城市。
“冬至日 10:00 - 14:00,阳光会沿这个弧度穿透玻璃顶。”他喃喃自语,指尖划过纸面,那里有他偷偷标注的“星光投射点”——当然,甲方看到的版本里,这个词被改成了“最佳日照区域”。但赵环知道,当阳光以 23° 角斜切进走廊时,光斑会在地面形成星群状的投影,就像他童年在老祠堂屋顶看到的银河。
父亲的电话在清晨六点准时响起,听筒里传来老式座钟的滴答声,和他计算日照角度时的秒表节奏重合。“设计院的王院长说你交的方案又‘超标’了。”父亲的声音带着惯常的冷静,“走廊弧度多出来的 0.5 米,够做两间储物间。”
赵环望着分析图上用蓝色荧光笔勾勒的老人活动轨迹,那些曲线像被风吹动的星轨。“爸,这个弧度是按 60 岁以上老人步行速度计算的,转身半径必须留足。”他顿了顿,补充道,“而且阳光照在身上的时间,会影响褪黑素分泌。”
“我只知道甲方要的是床位数量。”父亲挂断电话前,留下一句“别总做不切实际的梦”。赵环把手机扔在图纸上,屏幕亮起时,锁屏壁纸是他去年在希腊拍的帕特农神庙,那些历经千年的石柱阴影,此刻在他眼中竟化作了日照分析图上的光线轨迹。
上午九点的评审会,甲方代表用激光笔划过投影幕布:“赵工,我们需要的是可量化的投资回报,不是行为艺术。”他的笔尖停在走廊弧度的放大图上,“这个‘最佳日照区’,能多收多少床位费?”
会议室的长桌像一条冰冷的数轴,赵环的模型被推到桌角,旁边是甲方带来的标准层平面图,每个房间都被标注着精确的平方米数。他忽然想起大学时教授说的话:“商业建筑是资本的容器,别指望它装得下灵魂。”但此刻,他看着模型里用米粒模拟的老人活动区域,那些白色的颗粒在“星光投射点”处自然聚成星群,像某种无声的抗议。
“如果取消这个弧度,”赵环听见自己的声音在空旷的会议室里回响,“冬至日那天,走廊尽头的阳光会减少 47 分钟。”他调出日照模拟动画,光柱在标准层平面图上缩短成一截黯淡的线段,“对于坐轮椅的老人来说,这 47 分钟可能是一天里唯一能晒到太阳的时间。”
甲方代表冷笑一声:“赵工是学建筑的,还是学社会学的?”旁边的项目经理捅了捅赵环的胳膊,低声说:“差不多行了,别跟钱过不去。”但赵环的目光落在模型里那个用陶土捏的老人雕像上——那是他昨晚加班时随手捏的,陶土表面还留着指纹的温度。
午休时,赵环躲进楼梯间给大学同学打电话。“你还记得我们毕业设计那个‘会呼吸的墙’吗?”他踢着楼梯扶手,铁锈簌簌落在鞋面上,“现在甲方让我把墙拆了,改成储物柜。”
电话那头沉默了很久,传来翻动图纸的沙沙声。“我这边有个开发商,”同学忽然说,“要在顶楼建空中墓园,你要不要来设计‘会呼吸的墓碑’?”两人同时笑起来,笑声在楼梯间里撞出空洞的回响。赵环挂了电话,看见窗外有只麻雀正停在空调外机上,阳光透过防护网的缝隙,在它羽毛上投下星点状的光斑。
下午的修改会上,赵环带来了新的方案——他把走廊弧度缩小了 0.3 米,但在尽头增加了一个玻璃金字塔天窗。“这样日照时间只减少 12 分钟,”他指着新的分析图,“而且阳光通过棱镜会分解成光谱,像……”他想说“像星子坠入春水”,但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改成“像自然的光影艺术”。
甲方代表盯着天窗的造价表:“这玩意儿比储物柜贵三倍。”赵环深吸一口气,从包里掏出一叠打印纸:“这是市老年病医院的研究报告,充足日照能降低 23% 的骨质疏松发生率。”他顿了顿,补充道,“如果算长远的医疗成本,这个天窗其实更划算。”
会议室里响起窸窸窣窣的翻纸声。赵环看着窗外的天空,云层正在聚集,像被揉皱的棉絮。他想起父亲的钢尺,想起老祠堂的苔藓,想起自己偷偷在图纸角落画的陶土块——那些带着指纹的弧线,此刻仿佛都化作了天窗的结构线条。
“行吧,”甲方代表终于合上文件夹,“天窗可以做,但走廊弧度必须按我们的要求改。”他站起身,西装袖口蹭到了赵环的模型,那个陶土老人被碰倒在地,摔成了两半。赵环弯腰去捡,发现断裂处的陶土颜色更深,像藏着什么秘密。
下班后,赵环没有回家,而是去了城南的旧书市场。他在一个卖建筑期刊的摊位前停下,摊主是个戴老花镜的老头,正在用陶土修补一本破损的《营造法式》。“这书角缺了块,”老头头也不抬,“得用老泥补,新泥没记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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