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的残影如同碎散的月华,融入星骸魔宫凝固的黑暗。那句“归墟海眼…逆转终结…”的微弱指引,带着油尽灯枯的温柔,却比任何归墟之爪更沉重地压在凌霜心头。她看着身前那团依旧在冰冷燃烧的暗金血焰,兄长焦黑枯槁的轮廓在火焰中若隐若现,气息早已断绝,唯余火焰本身,如同不灭的墓碑,散发着焚烧殆尽的死寂。
归墟海眼…那传说中万物流逝的终点,终结的源头。去那里,寻找逆转焚魂血焰的一线生机?这与其说是希望,不如说是更深的绝望深渊。
“呜…”怀中的血玉胎传来不安的呜咽,纯净的真灵光芒微微闪烁,传递着对母亲巨大悲伤的感知和一丝本能的恐惧。胎壁上新生的混沌道纹温润流转,暂时压制了归墟印记,却也虚弱不堪。
凌霜深吸一口气,混杂着星骸尘埃和金属锈蚀的冰冷气息刺入肺腑。混沌道躯布满蛛网般的裂痕,双臂的创伤深可见骨,灰白的混沌之血早已凝固,留下蜿蜒的痕迹。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撕裂般的剧痛。但她不能倒下。
她走到那团冰冷的血焰前。火焰仿佛有生命,在她靠近时微微摇曳,散发出警告的灼热。凌霜伸出仅剩的、布满浆液状裂痕的右臂,混沌之力艰难流转,在掌心形成一个微型的、旋转的灰白漩涡。
“哥…我们走。”她的声音沙哑干涩。
漩涡的吸力小心翼翼笼罩血焰。没有试图熄灭,而是如同包裹一层燃烧的冰壳。暗金的火焰在混沌之力的包裹下剧烈跳动了几下,最终被强行压缩、收束,化作一团拳头大小、内部依旧有暗金火苗跳动的不规则晶体,悬浮在凌霜掌心之上。入手冰凉刺骨,却又蕴含着焚烧灵魂的余烬。这是兄长最后的存在形式,也是焚魂血焰的牢笼。
她将这枚冰冷的“火种”小心收入怀中,紧贴着血玉胎。一冷一热,一生一死,两种截然不同的气息透过道躯传来,如同命运的嘲弄。
离开星骸魔宫的路,比来时更加死寂。血玉胎散发的微弱灰白光芒,照亮脚下冰冷光滑的黑色岩石和两旁巨大骸骨投下的、如同墓碑般的阴影。空气中弥漫的枯寂仿佛拥有了重量,沉甸甸地压在肩头。没有千手闸的咆哮,没有归墟之爪的威胁,只有永恒的寂静和无处不在的、被遗忘的死亡气息。
她循着记忆中蚀骨刀带她进来的空间撕扯感,凭着混沌道躯与这片空间微弱的共鸣,在骸骨坟场中穿行。不知走了多久,前方无尽的黑暗中,终于出现了一点微弱的、不同于磷火的幽蓝光芒。
靠近了看,那光芒来自一条狭窄的缝隙。缝隙之外,是粘稠如墨、死寂无声的冥河黑水。河面上,那艘腐朽的黑色“棺船”依旧漂浮着,船头那盏残破的纸灯笼里,幽蓝的火焰静静燃烧,火焰中心那张扭曲的人脸轮廓似乎比之前更加清晰、痛苦。
船尾,那佝偻的、如同风化石雕般的黑色身影,依旧背对着河岸,一动不动。
凌霜抱着血玉胎,怀揣着兄长冰冷的“火种”,踏上了腐朽的船板。船身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她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站在船头,目光越过佝偻的老妪背影,望向冥河前方无边的黑暗。蚀骨刀在腰间无声震颤,刀镡上的浑浊眼珠警惕地转动着。
老妪似乎感觉到了她的归来,极其缓慢地、如同生锈的齿轮般转过了身。那张布满深壑皱纹、眼珠浑浊如死水的脸,在幽蓝灯火的映照下更显阴森。她的目光在凌霜布满裂痕的混沌道躯上扫过,在她怀中散发着微弱灰白光芒的血玉胎上停留片刻,最后,落在了凌霜胸前那微微鼓起、散发着冰冷与灼热交织气息的位置。
浑浊的瞳孔似乎极其微弱地收缩了一下。
“回…去?”老妪喉咙里挤出两个沙哑破碎的音节,依旧是那两块砂石摩擦般的声音。
“去归墟海眼。”凌霜的声音平静无波,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穿透力,在死寂的河面上荡开微弱的涟漪。
老妪沉默了。她枯瘦如同鸡爪的手,重新握住了那根腐朽的撑杆。杆子入手,发出“嘎吱”的呻吟。她没有再问,也没有看凌霜,只是用撑杆在岸边一块黑石上极其缓慢地一点。
“哗啦…”
粘稠的冥河水被破开,发出沉闷的声响。小船无声地滑离岸边,再次驶入幽深的河道。
这一次,船行得异常缓慢。仿佛承载了太多不该承受的重量。船头幽蓝的灯火,火焰中心那张扭曲的人脸轮廓,眉头似乎紧紧皱起,传递出无声的痛苦。两岸岩壁上,亿万骷髅眼眶里的磷火无声摇曳,如同沉默的送葬队伍。
凌霜抱着血玉胎,如同抱着初生的婴儿,也如同抱着一块沉重的墓碑。道躯的裂痕在冥河死气的侵蚀下隐隐作痛,识海中翻腾着母亲消散的银辉、兄长被血焰吞没的焦黑身影、胎灵那声微弱的“娘亲”…巨大的悲伤如同冰冷的潮水,一波波冲击着她摇摇欲坠的心防。唯有怀中那团冰冷的“火种”传来一丝微弱却真实的触感,提醒着她不能沉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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