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冲刷着青瓦,凌霜握剑的手背青筋暴起。十二面星枢镜中的倒影同时抬手,檐角铜铃应声炸裂。某个"凌霜"的剑锋刺破雨幕时,真实的凌霜嗅到了胭脂香——这是凌府女眷惯用的茉莉头油味道。
"叮——"
陨铁短刀架住青铜剑的刹那,凌霜看清对方衣襟上的墨梅绣纹。那是她十四岁生辰时,母亲亲手缝制的襦裙。镜中人朱唇轻启:"阿娘说,穿这身赴死最体面。"
凌墨的竹剑从斜里刺出,剑气却穿透虚影。十二个"凌霜"在雨中移形换位,竟摆出凌家剑阵的起手式。真正的凌霜突然掷出短刀,刀身缠绕的龙焰在雨帘中蒸出白雾:"哥,打坤位青砖!"
竹剑劈碎地砖的瞬间,暗渠污水喷涌而出。镜阵出现片刻凝滞,凌霜拽着兄长撞进戏台后台。褪色的胭脂水粉味扑面而来,他们竟误入了城南的废弃戏园。
"倒是会挑地方。"追来的镜中人踢翻妆奁,金箔纸钱纷纷扬扬,"当年你娘就是在这儿..."话音未落,凌霜的拳头已砸碎妆镜。镜片划破她指节,血珠溅在褪色的《白蛇传》戏本上。
戏台突然震动,机关转轴吱呀作响。凌墨的量子左臂发出幽光,照出梁柱上密集的牵丝线——这是提线木偶的机关!十二具与凌霜等高的人偶从天而降,关节处皆嵌着星枢镜碎片。
"小心牵机毒!"凌霜旋身踢飞人偶,裙摆却被丝线割裂。某具人偶突然唱起戏文:"笑将那龙肝凤髓,都换作断肠毒药..."竟是凌母的嗓音。
凌墨的瞳孔骤然收缩。他认出这是三年前中秋,母亲在凌府戏台唱的《锁麟囊》。凌霜趁机劈断主梁,坍塌的戏台将人偶尽数掩埋。碎木屑中滚出半枚鎏金戏牌,背面刻着"惊鸿班"三字。
雨夜更深时,两人躲进漕帮货栈。凌霜用龙焰烘干衣裳,火光照亮墙上的帮派悬赏令——她的画像下标着"黄金万两",落款竟是凌氏宗祠的朱印。
"家主印鉴在爷爷身上。"凌墨的量子左臂开始渗血,"除非..."
货栈大门轰然洞开,穿蟒袍的太监捧着圣旨尖笑:"凌氏妖女祸乱朝纲,圣上有旨,就地格杀!"锦衣卫的绣春刀映着血色,凌霜却注意到他们靴底沾着戏园的金箔纸。
刀光劈面时,漕帮的货箱突然炸开。花脸武生甩出水袖缠住刀刃,转身竟是茶棚老板娘:"凌姑娘欠妾身个人情呢。"她腕间银镯飞出九枚铜钱,在雨中布成八卦阵。
混战中,凌霜捡起太监掉落的腰牌。鎏金云纹下藏着行小字:"惊鸿班敬献"。她突然想起,母亲失踪前最爱看这个戏班的《牡丹亭》。
漕帮的货船趁乱离岸时,老板娘摘下半边花脸面皮:"奴家柳三娘,受人之托来还债。"她递上染血的戏票,"明日午时,惊鸿班压轴戏《锁麟囊》,座下有你要的答案。"
次日戏楼人声鼎沸,凌霜捏着戏票坐在二楼雅间。台上杜丽娘的水袖甩到第三折时,她发现所有乐师的瞳孔都泛着灰白——是炼尸宗的控尸术!
"原来姹紫嫣红开遍..."扮杜丽娘的花旦突然旋身,金簪直刺凌霜咽喉。凌霜掀翻茶案,碧螺春在半空凝成冰锥。花旦面皮剥落,露出凌府老管家的脸:"小姐,老奴送您去见老爷夫人。"
戏楼顷刻化为修罗场。看客们撕开人皮面具,竟是各派精英弟子。凌霜的龙焰焚毁幕布,露出后台密密麻麻的冰棺——每具棺中都躺着穿戏服的"凌霜",心口插着刻有不同门派徽记的镇魂钉。
柳三娘的金线缠住追兵咽喉:"凌姑娘快走!这是为你设了十年的局!"她甩出袖中火雷弹,戏楼在爆炸中坍塌。凌霜从瓦砾堆扒出半本烧焦的戏折子,内页记载着《锁麟囊》改编自凌氏先祖事迹。
城郊破庙里,凌霜用龙血为兄长逼毒。量子左臂的幽光渐弱,露出皮肤下的青铜机关。凌墨苦笑:"三年前我重伤时,爷爷给我换了这条手臂。"他卸下机关甲,内侧刻着凌青云的符咒。
暴雨又至,凌霜在雷声中翻看戏折子。某页夹着的桃花笺突然显影,是母亲的字迹:"阿霜,若见此信,速毁星枢镜。"笺上泪痕处浮出星图,指引向凌家祖坟的方位。
当夜,凌霜独闯祠堂。供桌上的星枢镜映出她染血的倒影,镜中人却穿着戏服。当她的手触到镜面时,三百年前的记忆汹涌而入——凌氏先祖竟是惊鸿班名角,用一曲《锁麟囊》镇杀了真龙。
"现在明白了吗?"镜中浮现幽冥阁主的脸,"你们凌家人,从来都是最好的戏子。"祠堂地砖突然塌陷,凌霜坠落时看见无数戏服悬于虚空,每件都沾着龙血。
戏台鼓点再次响起,凌霜发现自己被换上染血的嫁衣。台下坐着十二门派长老,他们鼓掌大笑:"好!这出《斩龙台》真是精彩!"
凌霜握紧母亲留下的桃花笺,在唢呐声中仰天大笑。龙焰烧穿戏服时,她终于看清这场百年大戏的幕布之后——凌家祠堂的房梁上,正悬着那面真正的星枢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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