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在天色彻底黑透之前,他们再次回到了那个被血腥和死亡笼罩的小院附近。空气中弥漫的血腥味依旧浓烈刺鼻,提醒着这里不久前发生的惨剧。
小六子没有贸然进去。他躲在院墙外一处倒塌的柴垛阴影里,仔细倾听观察了半晌。除了风吹过破烂窗棂发出的呜咽声,再无其他动静。魔修似乎真的走了,那头巨兽也没了踪影。
他这才背着丫丫,蹑手蹑脚地摸进了院子。
眼前的景象,让他的心再次狠狠揪紧。
院子一片狼藉,灶房的门板歪倒,水缸碎裂,地上凝固着大片大片暗褐色的血迹,在惨淡的月光下显得格外刺眼。丫丫的父母,依旧保持着倒在血泊中的姿势,无声地诉说着最后的惨烈。
小六子感觉背上的丫丫身体瞬间绷紧了,抓着他肩膀的小手猛地收紧,指甲几乎要刺破他的皮肤。她能感觉到,她在颤抖,压抑的呜咽声再次响起。
“丫丫…别看…” 小六子反手轻轻捂住了丫丫的眼睛,声音低沉而沙哑。他小心翼翼地将丫丫放在院墙根一块相对干净、背对着惨状的石头上,低声嘱咐:“坐在这里…捂住耳朵…不要看…不要听…等哥哥一会儿…”
丫丫顺从地用小手捂住了耳朵,小小的身体蜷缩成一团,像一只被遗弃的幼兽。
小六子深吸一口气,强压下胃里的翻腾和心头的恐惧与悲伤。他环顾四周,在院子角落找到了一把被丢弃的、生了锈的破铁锹。
“挖坑…埋人…” 小六子看着手里的破铁锹,再看看地上的惨状,只觉得荒谬又凄凉。他一个清虚观出了名的惫懒货,连祖师爷的香炉灰都懒得扫,现在居然要干这挖坑埋人的体力活?还是埋刚认识不到半天、却给了他一个饼子温暖的陌生人?
他自嘲地咧了咧嘴,却比哭还难看。他拖着沉重的脚步,走到离血迹稍远、靠近院墙根一块相对干燥松软的土地旁。
“二位…对不住了…” 小六子对着那两具冰冷的遗体,笨拙地作了个揖,动作僵硬得像块木头,“小子林天生…清虚观…呃…弃徒?反正不是什么好东西…但…但受丫丫一饭之恩…无以为报…只能…只能帮你们入土为安…让你们少受些风吹日晒…虫蚁啃噬…” 他絮絮叨叨地说着,像是在给自己壮胆,也像是在完成某种仪式。
然后,他抡起那把沉重的破铁锹,狠狠地插进了泥土里!
“嘿呦!”
“嘿呦!”
寂静的院子里,只剩下小六子粗重的喘息声和铁锹挖土的沉闷声响。汗水混着泥污,从他额头、脸颊不断滚落,流进眼睛里,刺得生疼。他顾不上去擦,只是机械地、拼命地挥舞着铁锹。每挖一下,都牵扯着全身的伤口,疼得他直抽冷气。肚子饿得咕咕直叫,眼前阵阵发黑,有好几次差点一头栽进自己挖的坑里。
“妈的…清虚观…后山…思过崖…老子…都没这么累过…” 小六子一边挖,一边气喘吁吁地骂骂咧咧,像是在给自己打气,“丫丫…你爹娘…看着呢…你…你可别笑话…小爷…小爷是专业的…专业…埋人…” 他累得舌头都打结了,话也说不利索。
不知挖了多久,一个勉强能容纳两人的浅坑终于挖好了。小六子累得瘫坐在地上,感觉自己的胳膊和腰已经不是自己的了,眼前金星乱冒,汗水把破道袍彻底浸透,紧紧贴在身上,又冷又黏。
他挣扎着爬起来,走到丫丫父母身边。看着那惨烈的景象,他胃里又是一阵翻腾。他强忍着不适,脱下自己那件还算完整的外层破道袍,小心翼翼地盖在了丫丫母亲塌陷的胸口上。又找了块相对干净的破木板,盖在了丫丫父亲断裂的身体上。这是他唯一能做到的、微不足道的体面。
然后,他用尽全身力气,咬着牙,一点一点,艰难地将两位逝者挪移到了那个浅坑里。每一次搬动,都仿佛耗尽了他最后一丝力气。做完这一切,他几乎虚脱,瘫在坑边,只剩下喘气的份儿。
泥土覆盖了血迹,覆盖了惨状,也覆盖了无辜的生命。小六子埋得很慢,每一锹土落下,都感觉心里沉甸甸的。他看着那渐渐隆起的土堆,想起了风雪夜被师父玄微捡回清虚观的情景,想起了师兄师姐们虽然骂他却也护着他的点点滴滴…
“二位…安心去吧…” 小六子填上最后一锹土,用脚踩实,累得几乎站不稳。他对着那个简陋的土堆,再次笨拙地作了个揖,“丫丫…我会…我会照顾好的…虽然…虽然小爷我…本事不大…运气…呃…有时候还行?反正…有我一口吃的…就…就饿不着她…” 他顿了顿,声音低了下去,带着一丝自己都没察觉的郑重,“我…我林天生…说到做到。”
做完这一切,他感觉全身的力气都被抽干了。他拖着灌了铅的双腿,走到蜷缩在墙角的丫丫身边。
丫丫依旧捂着小耳朵,小小的身体缩成一团,肩膀微微耸动。月光下,能看到她脸上未干的泪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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