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想喝水…”他舔了舔干裂的嘴唇，扶着粗糙的柴堆墙壁站起来，脚步虚浮地走到柴房门口。门从外面锁着，纹丝不动。他扒着门缝往外看，院子里静悄悄的，一个人影都没有。
尿意越来越急。他夹着腿，急得在狭小的柴房里团团转。不行了，憋不住了！
柴房角落里，有一个老鼠啃出来的破洞，通向外面院墙根下的杂草丛。小六子也顾不得许多了，像条泥鳅一样，费力地从那个破洞里钻了出去。
重新呼吸到外面带着草木清香的空气，小六子精神微微一振，但脑袋依旧晕乎乎的，看东西还有点重影。他捂着咕咕叫的肚子，摇摇晃晃地朝着道观角落的茅厕方向摸去。
解决完生理问题，小六子舒服地叹了口气，提着小裤子从茅厕出来。清晨的阳光暖洋洋地照在身上，驱散了一些宿醉的寒意和柴房的阴冷。他甩了甩依旧发沉的脑袋，试图让自己清醒一点。
就在这时，他不知不觉地溜达到了祖师殿外。
祖师殿是清虚观最庄严肃穆的地方，供奉着开山祖师的石像。殿门敞开着，清晨的阳光斜斜地照进去，在地面上投下长长的光影。殿内香烟袅袅，弥漫着淡淡的檀香味。
小六子晕乎乎地站在殿门口，好奇地探头往里看。
只见大殿中央，矗立着一尊用昆仑山特有“青冥石”雕琢而成的祖师石像。石像高约丈许，面容清癯，长须垂胸，双目微阖，似在俯瞰众生，又似在感悟天地大道。石像通体散发着一种历经岁月沉淀的厚重与威严，令人望之生敬。
然而，此刻宿醉未消、脑袋发懵、还有点起床气的小六子，看着这尊庄严肃穆、仿佛永远板着脸的石像，心里却莫名其妙地涌起一股…不爽！
“哼…”他撅着小嘴，不满地哼唧了一声，小声嘟囔，“整天板着个脸…跟师父似的…凶巴巴的…难看死了！”
这个念头一起，就像一颗种子落在了松软的泥土里，瞬间生根发芽，还带着点酒精残留的胆大包天！
他左右看了看，院子里依旧没人。大师兄可能在练功，三师姐在药圃，五师姐大概还在为她的仙酿生闷气，师父…最好别出现。一个极其作死、堪称胆大包天的想法，如同恶魔的低语，在他那晕乎乎的脑袋里成形了。
他蹑手蹑脚地溜进祖师殿。殿内空旷寂静，只有香炉里三炷线香在无声燃烧，青烟笔直上升。祖师石像那微阖的双目，在缭绕的烟雾中，仿佛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漠然，俯视着脚下这个心怀鬼胎的小不点。
小六子被这目光看得有点心虚，缩了缩脖子。但那股莫名的叛逆劲儿和酒精残留的胆气支撑着他。他鬼鬼祟祟地在殿内搜寻，目光很快锁定在香案旁边——那里放着一个黄铜火盆，火盆里积着厚厚一层昨夜燃尽的香灰，旁边还丢着几根用来拨弄炭火的、烧得焦黑的细柴棍！
就是它了！小六子眼睛一亮！这烧火棍黑乎乎的，跟炭笔差不多！
他像做贼一样，飞快地跑过去，从火盆里捡起一根最长、烧得最黑、看起来最“趁手”的细柴棍。棍子入手微温，沾满了香灰，黑得发亮，握在手里沉甸甸的，正是一支完美的“炭笔”！
小六子握着“炭笔”，如同握住了改变世界的神器，晕乎乎的小脸上露出一丝兴奋又得意的傻笑。他深吸一口气，鼓起勇气，迈着还有点发飘的步子，走到了那尊巨大、庄严、散发着无形威压的祖师石像脚下。
他仰起小脸，看着祖师爷那清癯严肃、仿佛亘古不变的石刻面容，越看越觉得“不顺眼”。太严肃了！太死板了！一点都不可爱！
“嘿嘿…”小六子傻笑一声，酒精和叛逆心混合的勇气瞬间爆棚！他踮起脚尖，努力伸长小胳膊，将手中的“炭笔”对准了祖师爷那光洁宽阔的额头下方…
“先画个…大眼镜！”他嘟囔着，手腕用力，黑乎乎的炭笔尖重重地点在冰冷的石像左眼外侧！然后，他像完成一件伟大的艺术品，屏住呼吸，手腕移动，在石像脸上，认认真真、一笔一划地勾勒起来！
左眼外框…右眼外框…横梁…镜腿…还不够！镜片中间再点两个圈圈，表示厚厚的镜片！
一副大大的、圆溜溜的、镜片厚厚的黑框眼镜，赫然出现在庄严肃穆的祖师石像脸上！那乌黑发亮的炭痕，在青灰色的石质上显得格外刺眼、滑稽！
看着自己的杰作，小六子噗嗤一声乐了！好玩！太好玩了！祖师爷戴眼镜了！
“嗯…还缺点什么…”他歪着小脑袋，退后两步，眯着醉眼朦胧的大眼睛，欣赏着自己的“杰作”。看着祖师爷那紧抿的、显得过于严肃的嘴唇和光溜溜的下巴…
“对了！胡子！”小六子灵感迸发！他再次踮起脚尖，手中的炭笔对准了祖师爷的人中位置，狠狠地画了两撇！又粗又黑！如同两道浓墨！然后，笔锋向下，在嘴角两边，各画了一道夸张的、向上翘起的、如同弯月般的弧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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