猪老二掷地有声的要求余音未散,帝国军官强撑的“理性”回应尚在空气中飘荡,一个更加不容置疑的声音骤然响起!
“稍安——且听老朽一言!” 圣国长老的声音如同洪钟,与他此前老迈蹒跚的形象判若两人!他竟已完全放开了倚靠的木杖,腰背挺直如松,布满皱纹的脸上焕发着一种近乎神圣的光彩。单片眼镜的镜片在烛光下反射出锐利而冰冷的光芒。他双手十指交叉,手肘稳稳地撑在石桌上,指尖轻轻抵着下唇,姿态充满了掌控力与压迫感,仿佛年轻了数十岁!
他目光如炬,缓缓扫过帝国代表和王国的“活死人”,声音不高,却字字千钧,带着一种不容辩驳的坚定:
“敝教国立场,与魔王领完全一致!” 他刻意强调了“完全”二字,“敦请帝国与王国,立即、无条件赔偿因尔等不义之战所造成的全部损失!并即刻建立由魔王领与圣国共同主导、确保公正与透明的中立监督机构!” 他略作停顿,如同重锤落下前的蓄力,随即以更加铿锵有力、斩钉截铁的声音补充道:“此乃维系区域和平之基石!刻不容缓!绝无拖延之余地!”
这如同最后通牒般的宣言,如同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帝国军官感觉自己紧绷的神经几乎要断裂!他仿佛忘记了眨眼,布满血丝的双眼死死锁定在长老肩头那个小小的绿色身影——灵儿身上!他试图从那看似天真无邪的姿态中,解读出圣国如此强硬底气的来源,看穿那“世界树枝裔”背后隐藏的、足以毁灭帝国的恐怖力量!
灵儿被他看得有点莫名其妙。这个凶巴巴的大个子干嘛老盯着我?她绿色的小眉毛微微一挑,索性双手叉腰,挺起小小的胸膛,下巴微抬,朝着军官做了个“哼!看什么看!”的可爱又神气的表情。
然而,这纯粹是灵儿本能的、带着点小脾气的反应,落在帝国军官高度紧张、充满被迫害妄想的大脑里,瞬间被扭曲、放大、解读成了毁灭性的信号!
叉腰? 是表示她完全无需动手,自有天罚降临?
昂首挺胸? 是暗示神罚将来自苍穹之上?那惊天动地的爆炸……难道就是她的手段?!
那“哼”的表情? 是轻蔑?是不屑?是宣告帝国在她眼中如同蝼蚁?!
无数恐怖的联想如同冰水灌顶!军官感觉自己的心脏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攥紧!呼吸变得无比困难!他用尽全身力气控制着面部肌肉和坐姿,但身体内部,那即将爆发的剧烈颤抖,如同即将冲破堤坝的洪水,几乎要摧毁他引以为傲的自制力! 豆大的汗珠密集地从额头、鬓角渗出,沿着冷硬的脸颊滑落,在他深色的军服上留下深色的湿痕。
最终,在圣国长老锐利目光的逼视下,在灵儿那“充满威胁”的姿态下,在诗穗那深不可测的平静注视下,在猪老二那毫不掩饰的得意目光下……帝国军官紧咬的牙关中,艰难地、一字一顿地挤出了屈辱的回应:
“我……我方……仍不承认贵方所指控的……所谓‘罪行’……” 他的声音干涩沙哑,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喉咙里硬抠出来,“但……鉴于……区域稳定之需要……帝国……同意支付……一部分赔偿金……”
他猛地将目光投向角落里那滩烂泥般的王国贵族,如同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急于甩脱责任的迫切:
“——剩余部分赔偿!由王国方承担!”
仿佛怕对方拒绝或没听清,他几乎是吼出来的。
随即,他立刻将话题转向那个更烫手的山芋,语速极快:
“至于中立监督机构之设立……兹事体大,牵涉帝国核心利益……需……需带回国内,由元老院与皇帝陛下……详加审议……再做定夺!”
被点名的王国贵族商人,在帝国军官那如同实质利刃般的目光刺来时,身体只是本能地、极其微弱地抽搐了一下。他涣散的瞳孔毫无焦距,嘴角甚至不受控制地向上咧开,露出一个空洞、茫然、如同痴傻儿般的笑容,喉咙里发出一声意义不明的“呵……”的短促气音。
他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更不明白自己刚刚被甩了一个多么巨大、足以让整个王国财政崩溃、贵族阶层动荡的烫手山芋!他只是凭着残存的生物本能,对那投向自己的、充满压力的视线,做出了一个近乎白痴的回应。这幅模样,比彻底的昏迷更加令人绝望和讽刺。
猪老二看着帝国军官那副强弩之末、甩锅求生的狼狈相,再看看王国代表那活死人般的傻笑,扶正领带的蹄子忍不住得意地又往上提了提,小眼睛里闪烁着贪婪和“痛打落水狗”的光芒。圣国长老的单片眼镜下,嘴角也勾起一丝不易察觉的、属于胜利者的弧度。会议的主导权,似乎正以不可逆转的趋势,滑向魔王与圣国一方。
然而,主位上的诗穗,紫水晶般的眼眸依旧平静无波,仿佛眼前这步步紧逼的谈判、绝望的转嫁、荒诞的回应,都只是棋盘上按部就班的落子。她纤细的手指,无意识地轻轻敲击着冰冷的石质桌面。那柄静静躺在桌子中央、无人注意的军用矿镐,在烛光下反射着冷硬的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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