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呀呀!你个大蠢货!赶紧给我闭嘴——!!!”灵儿气得差点从空中掉下来,小脸涨得通红,恨不得用小拳头去砸骑士队长的头盔,“世界树是中立的!懂不懂什么叫中立?!你们人类是脑子被圣光烧坏了还是单纯皮痒欠揍啊?!带着这么一堆人堵门逼宫,我要是不答应,你们是不是还想把我的菜地当战场、把我的房子当攻城锤啊?!我不会帮你们任何一方打仗!想都别想!现在!立刻!马上!带着你的人——麻溜地——给本小姐——滚蛋——!!!”
“可是灵儿大人!正义……”骑士队长还想争辩。
与此同时,魔骑兵阵前。
就在灵儿被圣骑士气得跳脚时,诗穗动了。
她没有像灵儿那样飞出去,而是迈着一种奇特的、仿佛丈量过的优雅步伐,如同暗夜中悄然绽放的幽兰,无声无息地走到了魔骑兵队长的骸骨魔驹前。她身上那件粗糙的麻布衣,此刻竟丝毫无法掩盖她周身散发出的、一种沉淀了无尽岁月的、近乎凝固的威仪。
魔骑兵队长——一个身材异常魁梧、浑身散发着硫磺与血腥气息的牛角恶魔——在看到诗穗走近的瞬间,巨大的身躯明显僵硬了一下。他几乎是手忙脚乱地翻身下马,动作甚至带着一丝惶恐。他将那柄门板大小的、燃烧着幽绿魔焰的双手巨剑,“铿”地一声深深插入焦黑的地面,随即单膝重重跪地!沉重的魔能铠甲砸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声响。他低下头,将狰狞的牛角头盔抵在插入地面的剑柄旁,姿态卑微到了尘埃里。
“至高无上的公主殿下!”他的声音低沉而嘶哑,充满了狂热的敬畏,但同样清晰地传遍了战场,“魔王军上下,翘首以盼您的驾临!恳请您重掌魔军权柄,带领我等碾碎这些如同虫豸般渺小、只会聒噪的人类!重振我魔族无上荣光!” 说到最后,他抬起猩红的双眼,毫不掩饰地、带着轻蔑与挑衅,狠狠剜了一眼对面圣骑士的方向,嘴角甚至勾起一丝残忍的弧度。这一举动,如同在滚油中泼入冷水,两边的士兵都按捺不住地向前涌动,武器的寒光与魔焰的幽绿激烈碰撞!
诗穗微微垂下眼帘,看着跪伏在尘埃中的恶魔领主。她缓缓伸出那只白皙、纤细、仿佛不染尘埃的手。
魔骑兵队长浑身一颤,如同被巨大的荣幸击中。他小心翼翼地、用带着钢铁护指的巨手,极其轻柔地托起诗穗的指尖,如同捧着一件易碎的稀世珍宝。然后,他低下头,将覆盖着粗糙鳞片的额头,无比虔诚地、隔着冰冷的护指,轻轻印在诗穗的手背上——一个魔族对最高血脉者表达极致臣服与敬畏的“吻手礼”。
礼毕,诗穗收回手,动作流畅而自然。她抬起头,紫水晶般的眼眸扫过躁动的魔军,最终落回依旧跪着的队长身上。她的脸上,缓缓绽放出一个无比优雅、甚至带着一丝甜美气息的微笑。然而,就在这如画的笑容中,她的眼眸深处,却骤然掠过一丝冰冷到极致、仿佛能冻结灵魂的紫芒!
“加入魔王军?”诗穗的声音轻柔如羽毛拂过,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仿佛来自九幽之下的寒意,“恐怕……要让诸位失望了。” 她微微歪头,笑容依旧甜美,但那深不见底的紫眸,如同最锋利的冰锥,直刺魔骑兵队长的灵魂深处,“贵客远道而来,心意……妾身心领了。请回吧。” 她的声音陡然转冷,如同寒冰碎裂,“还有……若是被本宫发现……” 她顿了顿,目光扫过周围那片被精心呵护的菜地,声音轻得如同耳语,却让在场的每一个魔族士兵都感到一股刺骨的寒意,“诸位……胆敢在此地附近,掀起半点……尘埃……” 最后两个字,她几乎是带着微笑,用唇语吐出来的。
魔骑兵队长庞大的身躯猛地一抖,仿佛被无形的寒流贯穿!豆大的冷汗瞬间从他额角的鳞片缝隙中渗出。那甜美笑容下蕴含的恐怖威压,让他源自血脉深处的恐惧被彻底唤醒!他感觉自己的心脏都被一只冰冷的手攥住了!
“可是!公主殿下!魔王陛下他……”队长强忍着战栗,还想做最后的挣扎。
“没什么可是的。”诗穗的声音恢复了之前的轻柔,却带着一种不容置喙的决绝,“带上你的人,像对面那些……吵闹的骑士一样,从哪里来,回哪里去。” 她微微侧身,目光投向远方,不再看他,“此地……不欢迎兵戈。别再来了。”
在灵儿叉着腰、气鼓鼓的瞪视下,在诗穗那优雅却令人骨髓发寒的微笑注视下,两队代表着人间最强大武装力量的精英,如同霜打的茄子,彻底蔫了。
圣骑士队长脸色铁青,嘴唇翕动了几下,最终什么也没说出来。他翻身上马,动作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狼狈,僵硬地挥了挥手。白骑士们沉默地调转马头,金色的日轮旗也仿佛失去了光彩,垂头丧气地引领着队伍,缓缓退入林间,马蹄声沉闷而压抑。
魔骑兵队长更是如蒙大赦,又带着巨大的失落。他费力地从地上拔出巨剑,甚至不敢再看诗穗的背影,只是对着手下发出一个低沉短促的命令。漆黑的魔骑兵如同退潮的阴影,沉默而迅速地消失在另一个方向的焦土之中,只留下硫磺的气息和几缕未散的魔焰。
刚才还剑拔弩张、杀机四伏的庇护所门口,转瞬间,只剩下风吹过菜苗的沙沙声,以及两个女孩的身影。一场足以毁灭一切的危机,竟以这种诡异而戏剧性的方式……消弭于无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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