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最后转向身旁的副官,声音压得更低,带着一种无形的压力:“四号弹药舱进行例行清点核查。现在开始。等会儿……你什么也没看到,什么也没听到。”
副官身体微微一僵,但瞬间恢复,眼中闪过一丝了然,立刻挺直腰板敬礼:“Yes Sir!明白!四号舱清点核查程序启动!” 他转身离开,步伐坚定。
不久后,一艘黑色的RHIB快艇如同幽灵般滑入夜色,朝着队长提供的坐标疾驰而去。艇上正是那位精干的少校和两名全副武装、眼神警惕的海军陆战队员。
快艇靠岸,少校军官利落地跳下船。猎犬三人如同看到了救命稻草,被粗暴地铐上手铐押上快艇。
“给我们!只有我也行!把我关起来!关到老大手伸不到的最深最严的监狱去啊!求求你们了!” 猎犬在被推上船的那一刻,不顾一切地回头朝着队长和少校哭喊,声音充满了对老大报复的极致恐惧。
快艇引擎轰鸣,载着三个失魂落魄的“情报源”迅速消失在黑暗的海面上。
岸边,只剩下队长和诗穗。海浪拍打着礁石,发出单调的声响。
队长缓缓蹲下身,这个简单的动作牵动了全身的伤势,让他闷哼了一声。他抬起头,目光复杂地看着眼前这个谜一样的女孩,一只粗糙的大手轻轻搭在她瘦小的肩膀上,声音带着浓重的疲惫和深深的歉意:“小姑娘……对不起啊……折腾了这么久,还是……没能帮你找到你哥哥……” 他眼中的失落和无力感清晰可见。
诗穗紫水晶般的眼眸平静地回望着他,声音清澈,却带着一种跨越了漫长岁月的疏离与淡然:“没事的。我的哥哥,打从一开始就不在这个‘地方’。” 她的语气没有丝毫孩童的天真,只有一种洞悉世事的成熟,“我现在需要找到回去的路。你们人类的纷争、阴谋、背叛……这些烂摊子,我不会帮忙收拾,而且……” 她微微侧头,望向远处城市隐约的火光,“我也毫不关心。”
队长看着她,眼中闪过一丝苦涩的理解,但也有一丝难以言喻的失落。毕竟,这个女孩身上承载了他太多的愧疚和一种奇特的、类似父女的责任感。
然而,诗穗紧接着做了一个让队长意外的动作。她微微低下头,银色的发丝垂落,将自己光洁的额头轻轻抵在队长布满胡茬、带着硝烟和汗水味道的额头上。这个动作亲昵而短暂,仿佛一个古老的祝福仪式。她压低声音,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音量说道:
“但是……老头子的事情,我很抱歉……他是个有趣的人类。也希望……你那些躺下的队员们……能去天堂。”
说完,她直起身子,不再看队长,而是将头扭向一望无际的、翻滚着墨色波涛的大海,似乎在凝视着某个遥远而不可知的存在。与此同时,她小巧的嘴角微微张开,两颗尖锐如匕首的獠牙在月光下闪烁着寒光!同时,她垂在身侧的双手,指尖无声地弹出漆黑锋利的爪子!
队长看着这非人的一幕,脸上并没有预想中的震惊或恐惧。他只是眼神微微一凝,随即也缓缓直起了身子(尽管腰腹的剧痛让他无法完全站直)。他看着眼前这个瞬间从“女孩”变回“古老存在”的诗穗,脸上甚至露出一丝释然的苦笑,微微弯下腰,带着一种近乎自嘲的敬意:
“这样……最好。抱歉把你卷入我们人类这些……无聊又肮脏的琐事中。对于你这样的长生种来说,我们这些朝生暮死、还热衷于自相残杀的虫子,行为一定显得无比愚钝吧?”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她颈间那个伪装成装饰的项圈(灵儿已解除威胁),“接下来的路……你一个人能走吗?需要……帮忙吗?” 最后一句,带着真诚的关切。
“只要没有人类再来妨碍我的话,” 诗穗的声音恢复了之前的清冷,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自信,“应该吧。” 她反问,“你呢?”
队长闻言,咧开嘴,露出一个混杂着疲惫、决心和一丝狠厉的笑容:“我?” 他深吸一口带着咸腥味的夜风,“就像你说的,我还得去收拾下这个烂摊子呢!总得有人……给死去的弟兄们和老伙计,讨个说法!” 他眼中重新燃起火焰。
说完,队长不再多言。他朝着诗穗,伸出那只没有受伤的手臂,没有挥手告别,而是像军人之间、战友之间那种无声的致意,用小臂在空中轻轻挥动了一下。
诗穗看着他,紫水晶般的眼眸中似乎也掠过一丝极淡的、几乎难以察觉的暖意。她同样伸出纤细的手臂,模仿着队长的动作,用小臂朝着他,轻轻地、优雅地挥动了一下。
没有言语,却胜过千言万语。
队长转身,忍着剧痛,步履蹒跚却异常坚定地走向他停泊在礁石旁的小艇。他发动引擎,快艇划破黑色的海浪,朝着东方——那即将撕破黑暗、喷薄出第一缕曙光的方向,疾驰而去。他的背影,在黎明前的微光中,显得既孤独又无比坚毅。
“嘤嘤嘤!队长你是个好人!拜拜!要活着啊!” 灵儿从诗穗敞开的衣领里飞了出来,小小的身体在咸湿的海风中努力保持着平衡。她带着哭腔,对着队长远去的方向,用尽全力挥舞着小手。当然,渐行渐远的队长,不可能看到这来自异世界小妖精的告别。
海风吹拂着诗穗银色的双马尾。她静静伫立在海边,如同亘古不变的礁石。就在这时,她一直拿在手中的那本紫帆的日语日记本,封面下沿,在无人注意的阴影里,悄然泛起了一层极其微弱、如同呼吸般明灭不定的淡金色光晕……仿佛某种沉睡的东西,正被未知的力量唤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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