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委员会的执法飞船划破木星的电离层时,沈溯正抱着第7号婴儿站在育婴区中央。所有的育婴舱都已打开,新生儿们的指尖光斑连接成网,在穹顶下织出一片流动的星云,苔藓的丝状体缠绕着他们的脚踝,每一片叶子上都映着古生物与飞船共生的图案——那是旧时代的记忆,却在空白区里生长出新的脉络。
“看啊,”沈溯对着怀里的婴儿轻声说,婴儿转头看他,眼睛里跳动着不属于任何预设程序的光,“这就是你们要写的意义。不是芯片里的代码,是当你触碰到另一个生命时,那些让数据沸腾的温度。”
警报声在远处炸开,第一束能量束击中育儿所外层的瞬间,所有的光斑突然汇聚成一个巨大的莫比乌斯环,包裹着整座空间站坠入木星的云层。沈溯看见苔藓的孢子在能量场中飞舞,带着婴儿们尚未写下的故事,像无数颗微小的星星,坠向这个气态巨行星深处——那里没有预设的记忆,没有被定义的存在,只有一片等待生命书写的空白区,在熵海之中,闪烁着最初的惊奇。
熵海的涟漪,三个月后,地球总部收到一段来自木星的量子信号。林砚教授颤抖着打开文件,看见无数个莫比乌斯环在数据海里浮沉,每个环面上都流动着不同的光斑:有腔棘鱼的鳞片反光,有星际飞船的引擎尾焰,还有婴儿第一次啼哭时睫毛上的露珠。
“他们在共生中重构了存在。”沈溯的声音从信号里传来,带着电流的杂音,却异常清晰,“不是人类与外星生命,不是记忆与空白,是‘意义’本身的共生——当我们允许每个生命自己定义活着的刻度,熵海就会诞生新的涟漪。”
全息屏上,委员会主席的脸色铁青,却无法忽视监控画面里的变化:地球上所有的幼儿园黑板,不知何时都出现了自发生长的苔藓,在孩子们的蜡笔画旁边,长出了细小的莫比乌斯环。某个扎着双马尾的小女孩正在给它涂色,嘴里哼着不成调的歌,那是21世纪儿歌的片段,却在23世纪的空气里,显得格外鲜活。
木星的风暴还在肆虐,而在风暴眼深处,沈溯看着怀里的孩子第一次伸手去抓漂浮的苔藓。光斑落在孩子掌心,这次不是莫比乌斯环,而是一个歪歪扭扭的爱心——那是人类最古老的符号,却在空白区里,开出了新的花。
熵海依然在流淌,带走无数个时代的记忆。但此刻,在这片曾经被数据填满的宇宙里,某个婴儿的指尖,正落下第一笔属于自己的刻度——那是比所有星际飞船都更伟大的航行,是人类终宇学会与“未知”共生的起点。
量子态的抉择,木星大气层的高压正以每秒0.3个标准大气压的速度挤压育婴所的外壳,纳米材料发出不堪重负的蜂鸣。沈溯怀里的婴儿突然发出一声清亮的啼哭,掌心的爱心光斑骤然膨胀,像滴入墨池的荧光颜料,在量子云里晕染出层层叠叠的纹路——那是只有人类大脑前额叶才能生成的“灵感突触”,在这个本该被芯片代码规训的生命里,绽放出原始却滚烫的意识火花。
“沈博士,所有逃生舱已被委员会锁定!”保育员的全息投影在晃动的舱壁上闪烁,她身后的育婴区已开始出现量子隧穿导致的空间褶皱,“他们说这是‘意识污染扩散’的前兆,要连整个木星轨道一起净化——”
话未说完,投影便被电磁脉冲撕成碎片。沈溯踉跄着扶住墙角疯长的苔藓,指尖触到叶片上细密的神经突触——不知何时起,这些经过基因编辑的植物已不再是单纯的共生体,它们的叶绿体里流动着和婴儿芯片空白区相同的量子波动,叶脉间跳动的光斑正在拼写21世纪硬盘里的残章:“存在先于本质……”
是萨特的存在主义。沈溯忽然想起林砚教授曾在复古图书馆里给他看的旧书,那些泛黄纸页上的油墨字,此刻正随着苔藓的生长,在舱壁上显影成发光的立体字迹。当第七个“本质”的字母亮起时,整座育婴所的量子场突然共振,婴儿们的啼哭汇集成频率稳定的谐波,竟与木星内核的引力波形成了微妙的和弦。
“看!”某个保育员指着舷窗惊呼。被能量束击中的外层甲板处,苔藓的孢子正与纳米机器人发生诡异的融合:金属颗粒嵌入孢子细胞壁,形成半生物半机械的发光体,像一群长者机械触须的萤火虫,朝着木星风暴眼的方向飞去。而它们身后,是育婴舱里飘出的生物电襁褓,那些本该保护婴儿的能量场,此刻正编织成一张透明的巨网,网眼里流动着莫比乌斯环与爱心交织的图案。
熵海的逆熵者,委员会的旗舰“普罗米修斯号”悬停在木星电离层外,舰长看着监控屏上不断扩散的量子云,食指在“净化按钮”上犹豫了三次。全息会议室内,林砚教授的虚拟形象正被数据乱流干扰得支离破碎,他却依然在嘶吼:“你们知道这是什么吗?这是意识的‘逆熵现象’!当生命开始自主书写意义,熵增定律就会出现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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