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如注,抽打着沈家老宅厚重的瓦片和青砖。屋檐下汇成的水流,不再是涓涓细滴,而是近乎疯狂的瀑布,哗哗作响,持续不断,仿佛要将这幢百年老宅彻底冲垮、淹没,彻底抹去它在世间存在的痕迹。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浓重到化不开的土腥气,还混杂着朽木和久远砖石散发出的潮湿霉味,每一次呼吸都沉重得像是要咽下整座坟墓的气息。
沈默蜷缩在卧室那张宽大却冰冷的雕花木床上,被子一直拉到下巴,试图隔绝那无孔不入的阴冷。可寒气并非来自外部,它更像是从骨髓深处一丝丝渗出来,缠住每一寸神经。他紧紧闭着眼,眉头拧成一个痛苦的结,眼皮下的眼球却在不受控制地快速转动,仿佛正被什么无形之物在梦中激烈地追逐、撕扯。冷汗浸透了他的鬓角和后背,冰凉的布料紧贴着皮肤,带来一阵阵令人心悸的粘腻感。
左腕内侧,那块被体温煨得温润的血玉,此刻却像一块烧红的烙铁。烫,深入骨髓的烫!烫得他腕骨都在隐隐作痛。更可怕的是,它竟在一下、一下地搏动。咚…咚…咚…沉滞、有力,带着一种令人窒息的粘稠感,完全压过了窗外狂暴的雨声和轰鸣的雷音,清晰地、不容置疑地敲打在他的神经末梢上。这根本不是玉该有的触感!它像一颗被强行剥离出来的、滚烫的心脏,粗暴地贴着他的血脉,宣告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活”!
他猛地睁开眼,胸膛剧烈起伏,像一条被抛上岸濒死的鱼。黑暗的房间里,只有窗玻璃上偶尔被惨白闪电照亮的水痕,扭曲地流淌着,如同无数爬行的鬼影。他喘息着,几乎是带着一种自虐般的恐惧,僵硬地、极其缓慢地抬起左手。
黑暗中,那块血玉竟在散发出微弱的光晕!
不是暖玉温润的莹光,而是一种极淡、极诡异的暗红色,如同凝固的、半干涸的血液在黑暗里幽幽亮起。它随着那沉闷的“咚咚”搏动,极其微弱地明灭着,每一次亮起,都像是地狱深处某个未知存在睁开了它冰冷的眼睛,短暂地扫视着这个被暴雨囚禁的世界。
沈默死死盯着那一点诡异的红光,心脏几乎要从喉咙里跳出来。他用力眨了一下眼,怀疑是噩梦未醒的幻觉。可再睁开时,那红光依旧存在,微弱却固执地闪烁,带着一种非人的恶意。
他猛地坐起身,冰凉的空气瞬间裹住他汗湿的脊背,激得他打了个寒噤。不行,不能待在这里!这房间像个巨大的棺材,而这块玉,就是正在苏醒的陪葬品!一股强烈的、源自生物本能的逃离冲动攫住了他。他几乎是滚下床的,赤脚踩在冰冷刺骨的地板上,寒气瞬间从脚底直冲天灵盖。
他跌跌撞撞地冲向房门,手指因为寒冷和恐惧而僵硬麻木,哆嗦着摸向冰冷的黄铜门把手。就在指尖即将触碰到金属的刹那——
“咔哒。”
一声极其轻微的脆响,如同枯枝断裂,清晰地在他左腕内侧响起。
沈默的动作骤然僵死,全身的血液仿佛瞬间凝固,冻结成冰。一股前所未有的、尖锐到令人发疯的寒意,并非来自外界,而是从手腕那一点瞬间爆发,如同无数根淬了毒的冰针,沿着手臂的血管、神经,闪电般向上猛窜!所过之处,肌肉僵硬,皮肤表面瞬间冒起一层细密的鸡皮疙瘩,连呼吸都因为这突如其来的剧痛和寒冷而彻底停滞。
他猛地低头,视线死死锁在左腕的血玉上。
窗外,一道惨白得如同死人脸色的闪电,撕裂了浓重的黑暗,瞬间将室内照得亮如白昼,纤毫毕现!
借着这短暂而刺目的光,沈默清晰地看到了——血玉表面,那几条他早已熟稔于心、曾以为只是天然形成的、繁复瑰丽的暗红色纹路,此刻正以一种令人作呕的方式,活了过来!
它们不再是静态的装饰。它们在蠕动!像一条条刚刚苏醒、饥渴难耐的暗红色水蛭,在温润的玉质表面缓缓地、粘腻地扭动着身躯。玉石的温润光泽在这些扭动的纹路下,显得异常诡异,如同包裹着某种活体怪物的琥珀。
更恐怖的是,其中一条最粗壮的暗红“水蛭”,头部已经不再是玉石纹理那种圆钝的尽头!它竟在闪电的光下,清晰地延伸出一小截……尖端!那尖端带着一种生物组织特有的、令人头皮发麻的锐利感,如同活物的口器,正死死地抵在他手腕脉搏的位置!
噗通!噗通!噗通!
血玉内部那沉重的心跳声,在这一刻达到了顶峰,如同战鼓在他耳膜内疯狂擂响!与他自己因极度恐惧而狂飙的心跳声混杂在一起,分不清彼此,形成一种令人精神错乱的死亡二重奏。
“呃啊——!”
沈默喉咙深处爆发出一声压抑到极致的、濒死的嘶吼。那不是恐惧的尖叫,而是生物面对无法理解、无法抵抗的侵蚀时,从灵魂最深处挤出的绝望悲鸣。他像是被无形的巨锤狠狠砸中,整个人踉跄着向后猛退,后背“砰”的一声重重撞在冰冷的墙壁上。墙灰簌簌落下,沾了他一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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