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感觉”到了自己残破的身体——左臂齐肩而断,伤口被粘稠的组织液覆盖;胸前巨大的空洞暴露着断裂的胸骨和干涸的血迹;右腿和腰肋覆盖着来自净火小队的、布满裂痕的装甲碎片;后背骨刃尽碎,只留下深可见骨的伤口;全身的皮肤几乎没有完好处,被腐蚀、被撕裂、被灼烧……
剧痛如同海啸般席卷而来!但这痛,是真实的!是属于他自己的!
`[载体状态:濒死…多处贯穿伤…肢体缺损…能量枯竭…毒素侵蚀(左肩残余)…]`
`[次级核心…能量储备:0.3%…维系基础生命…]`
手腕碎片的信息冰冷而残酷,却带着一种奇异的安定感。它不再是主宰,而像是一块嵌入身体的、冰冷的基石,提供着维系这具残躯最后一丝生机的微弱能量。
就在这时!
轰隆隆——!!!
整个巨大的血肉腔体,如同被抽掉了脊梁的巨兽,发出了最后一声绝望而痛苦的哀鸣!构成腔体的血肉壁垒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失去光泽、变得灰败、干瘪、崩解!那些搏动的血管、巨大的肉瘤、封存的尸骸……如同被烈日暴晒的泥塑,纷纷瓦解、坍塌!支撑腔体的巨大金属支架发出刺耳的呻吟,扭曲、断裂!
失去了血玉核心这个“异物”的刺激和能量来源,“山主”这头被重创的恐怖母巢,其强行启动的“暴食模式”瞬间崩溃!它那庞大而混乱的意识,在核心被毁和自身能量枯竭的双重打击下,如同风中残烛,迅速熄灭!
吞噬一切的黑暗深渊停止了旋转,化作一片死寂的、翻涌着粘稠残骸的尸山血海!
沈默残破的身体,重重砸落在这片由“山主”崩解的血肉和金属残骸构成的、散发着浓烈恶臭的“地面”上。粘稠冰冷的液体和破碎的组织溅了他一身。
他艰难地、用仅存的右臂支撑起上半身,每一次微小的动作都牵动着全身撕裂般的伤口,带来一阵阵令人窒息的剧痛。模糊的视野艰难地扫视着这片地狱般的景象。
血肉在融化,金属在锈蚀,曾经令人窒息的威压荡然无存,只剩下死亡和腐朽的气息在弥漫。
结束了。这场由血玉引发、由“山主”作为舞台、由净火小队和他共同上演的毁灭之舞,终于落幕。
“咳…咳咳……”一阵剧烈的呛咳,混合着黑血和粘稠的液体从沈默口中喷出。他喘息着,如同破旧的风箱。
就在这时,一阵微弱但清晰的脚步声,踏着粘稠的血肉残骸,由远及近,停在了沈默面前。
沈默艰难地抬起头。
林烬。
净火小队的队长,昆仑基地的“教授”。
他覆盖着黑色作战服的身影站在一片狼藉的血肉废墟中,如同死亡的化身。作战服多处撕裂、焦黑,臂甲上的湮灭炮口扭曲变形,冒着缕缕青烟。覆盖面部的墨黑目镜彻底碎裂剥落,露出了下方那张英俊却冰冷、此刻布满了细碎伤痕和疲惫的脸。一只眼睛依旧如同精密仪器般冷漠,而另一只(曾被沈默认出属于教授的眼睛),此刻却翻涌着极其复杂的情绪——惊疑、审视、难以置信,以及……一丝冰冷的探究。
他右手中,那柄无声旋转的链锯刃轮已经收起。取而代之的,是他覆盖着作战服的左手,正提着一个闪烁着幽蓝光芒的、由高强度力场束缚的容器。容器内,无数细微的、暗淡的暗红色晶体碎片,如同失去了生命的尘埃,缓缓漂浮、沉浮。
血玉的残骸。
林烬的目光,如同手术刀般,在沈默残破的躯体上扫视着,最终落在他左手手腕内侧——那枚温润的、散发着微弱守护气息的暗红碎片上。他的眼神微微一凝。
“次级核心碎片…寄生形态…载体意识…残余…”他低声自语,冰冷的电子音伪装彻底消失,只剩下属于研究者的、带着一丝沙哑的冷静分析。“血玉主体意识确认湮灭…熵灭反应消失…目标威胁等级…重新评估。”
他缓缓蹲下身,与沈默的视线平齐。那只属于“教授”的眼睛,锐利地穿透沈默脸上的血污和空洞眼眶中那点微弱的光芒。
“沈默。”他直接叫出了这个名字,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穿透灵魂的力量。“告诉我,你…现在是谁?是那个被碎片吞噬的助手?是血玉的残渣?还是…别的什么?”
沈默喘息着,每一次呼吸都带着血腥味和硫磺的灼烧感。剧痛撕扯着神经,但意识却前所未有的清晰。他看着林烬,看着那张融合了凶手、猎杀者和研究者身份的脸,看着容器中血玉的残骸。
无数的画面在脑海中翻腾:昆仑的爆炸,停尸间的苏醒,净火小队的追杀,“山主”的腹腔,核心崩溃的瞬间……以及手腕碎片那微弱而坚定的守护脉动。
恨意如同冰冷的毒蛇,缠绕着心脏。但在这恨意之下,还有一种更深的、劫后余生的疲惫,和对“存在”本身的茫然。
他张了张嘴,干裂的嘴唇蠕动了几下,最终,一个沙哑破碎、如同砂纸摩擦的声音,艰难地挤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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