职场走到尽头,才看见职业。
——@岑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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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一,深造动机不足。我见过律师辞职做了法务的,考了公务员的,出国的,不是谋求更稳定的发展,就是消极避世,没见过回头来做博士的,更不要说你这样操作着几亿几十亿标的的大律师,回来苦哈哈搞什么学术?”
岑阙走在一旁,专注地听,时不时点头,没有打断。
任楚客瞥他,手摆出来两指一点,“其二,院校选择仓促。你原本走的就是llm,继续念sjd多好,你说你都拿到推荐信了为什么不去?全球每年就录那么十几个人你真舍得不去?再退一万步,不想去美国了,就想在国内,你为什么不选海川大学,回你父亲的窝里去?”
“其三,专业选择相当草率!没见过做了多年实务,还对法理学感兴趣的,我这小破庙,当真是没见过,你小年轻别是哄老头子我的吧?”
说完,老头子在他面前站定,有疑虑,但又期待地看着他。
如果能得岑阙这样的学生,谁不想要,只不过对他能不能读下去,会不会是三分钟热度感到怀疑罢了。
毕竟,他在律师这一行,实在是可以预见的前途无量。会有人舍弃那样璀璨的前程,来走枯燥的学术之路吗?
“教授,我来一一回答您。”岑阙从表情到语气,始终是平静的。
“先说专业选择吧。您说实务律师很少再回归学界,但我做了四年实务,到了今年我才开始思考,我做律师是为了什么,我竟然想不出来。为了公平正义?但我做的是投资并购,和公平正义最不挂钩的赛道,为了金钱?我有能力在其它领域更轻松地挣到这些钱。我一毕业就进了荣信,最好的律所,然后在规定好的晋升之路上攀爬,顶峰是什么呢,扬名立万?这是我要的吗?”
爬到半山腰,才发现自己似乎是被大流裹挟着上了山,对于这是什么山,山顶有什么,是自己想得到的吗,没有任何答案。
其实自己从来就没有过职业理想。
这一点于岑阙而言,是颠覆性的认知。
“之所以选择法理,也许,就是因为它看似无用。可是如果它真的无用,您会潜心钻研这么多年?”岑阙饶有兴致地看着故作姿态的老师:“我的论文您也看过了,难道您真的认为选择法理学是草率的决定?”
实务让岑阙摸到了法律的断层线,他想看一看,法律深层的逻辑和精神能不能给他一些注解。
任楚客自嘲地笑一笑,“总之不如刑法民法公司法热门。”
“再说学校的选择还有深造的动机,其实是一致的,这个恐怕要让老师笑话了,”岑阙话是这么说,眼角眉梢却显露一丝笑意,“我女朋友也是律师,她很可爱,也很专业,她非常热爱她的工作,也很出成绩,免不了得罪人。律师这一行太不平静,如果总有一个人要安定下来的话,我更适合一点。”
第一次冒出这个念头,是在纪念日后独自返回法国的凌晨。当他独自坐在疾驰于尼斯滨海大道的车上,独自观赏着异国他乡的风景,就在想,人生如果一往如是,风景再美,也是寂寞。
而山风集团的风波更让他确定了这一点,他对瑰丽富饶的资本世界原本全然不感兴趣,是资本选择了他,而他做任何事都想要做好,一步步顺着走就走到了如今的位置。
律师不是资本的掮客,可他正在一步步靠近自己不愿意成为的人。
既然勾心斗角得到的胜利远不如潜心做一顿她吃起来很开心的饭来得有成就感,为何不能停下来?
她要走的路,有太汹涌的波涛,从杨奇造谣生事那时起,他就感受到了危机,如果波涛涌向她的时候,作为律师的他能做些什么?除了救济,再无其他,做不到未雨绸缪,因为他同在这片惊涛骇浪之中,并且,他跟前的浪头也可能会将她打湿。
也是那件事上,他动用了岑教授的学生。他明白他不是第一次得利于父亲的社会影响,但是那一次主动去用,也是他第一次感受到教书育人做研究,也可以有足够的能量。
桃李满天下,是他不能为外人道的,功利的动机。
任楚客重重拍了几下他的胳膊,一声“好”伴随爽朗的笑声结束了这场质询。
有理想主义的一面,也有现实落地的追求,任楚客很满意。
岑阙也从自己的回答里,不经意地照见了他真正的理想所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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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清月等到下班,都没收到岑阙的回信。她有点气馁,在去他家和去找赵宛妍之间,选择了后者。
陈嘉鸣被举报并吊销律师执照后,赵宛妍也从天勤离职了。
由于事情闹得太大,她暂时没能找到工作,所以在群租写字楼租了一间狭小的办公室作为据点,接一些法律咨询。
步入她的办公室楼层,噼里啪啦的打字声伴随各种业务交流的电话声一并钻入耳朵里,这一层楼里,不知道塞着多少家一人公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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