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二章 星渊歧途
穹顶的星辉轻轻摇曳，在谢天机周身勾勒出朦胧的光晕，他的虚影微微颤动，仿佛还沉浸在往昔的惊涛骇浪中。
"当我真正站在修士之巅，这人间至高处，才发现高处不胜寒。"
星辉翻滚，投出幻影，谢天机站在嵕山之巅，脚下云海翻涌如沸，掌心星辰之力流转间便能撕裂苍穹。当最后一个试图挑战我的修士化作齑粉，漫天喝彩声中，谢天机却只感到刺骨的空虚。那些曾对嵕山落井下石的门派，此刻派来的使者捧着的珍宝在他眼中不如一片流云，曾经欺他落魄的商贾跪在地上瑟瑟发抖，可他连挥袖的兴致都没有。
他的声音低沉而沙哑，带着历经沧桑后的疲惫，"没有想象中的喜悦，没有复仇的快感，只有无尽的空虚与迷茫。"
风卷着枯叶掠过荒芜的山门，恍惚间又看见幼时的自己背着竹篓下山，被药铺掌柜刁难后蹲在街角啃冷硬的窝头。那时我想着，等有了本事定要让这些人好看。可真正站在高处时才明白，仇恨像掌心的沙，攥得越紧，流失得越快。
江沉舟和洛冰璃静静聆听着，玄冰剑与龙纹剑在星辉下泛着冷光。他们能感受到，眼前这位前辈的每一句话，都饱含着跨越千年的沉痛与悔恨。
山风卷起谢天机月白长袍的衣角，他望着穹顶流转的星河，眼神渐渐变得迷离，仿佛又回到了那段刻骨铭心的岁月。
"那时的我，满脑子都是师傅临终前的那句话——仙途并非缥缈。"
他轻声呢喃，"我开始疯狂地翻阅嵕山的古籍，在禁阁深处，我找到了师傅当年沟通域外的残阵图。那上面的每一个符文，都是用他的精血混合星辰砂绘制而成，透着一股近乎疯狂的执着。"
画面在灵力波动中重现：
……
昏暗的禁阁内，年轻的谢天机举着烛火，手微微颤抖着展开泛黄的卷轴。烛光摇曳间，那些暗红的符文仿佛活过来一般，在墙壁上投射出扭曲的影子。
他的额角渗出冷汗，却浑然不觉，眼中只有那神秘而危险的阵法。
"我知道那是禁术，知道其中的风险。"
谢天机的声音哽咽，"可每当夜深人静，师傅临终前的眼神就会出现在我眼前。我告诉自己，若真能找到仙途，或许能让师傅的心愿得偿。"
为了收集能支撑大阵的天材地宝，谢天机踏上了九死一生的征途。
南海归墟的暗潮能轻易绞碎修士的护体罡气，而他要寻找的日光兰，生长在归墟之眼的礁石上。
第七次被海兽的触须抽得经脉尽断时，鲜血染红了海水，他却依旧以绝世之资，咬着牙将灵力凝成利刃，生生在海兽的瞳孔里剜出一条生路。
当指尖触碰到日光兰的瞬间，归墟突然沸腾，巨大的黑影在深海中苏醒，那是一种足以让人灵魂颤抖的恐怖存在。
到他没有畏惧！
"那一刻，我真的以为自己要死了。"谢天机的虚影微微颤抖，"可我不能死，我还没有完成师傅的遗愿。"
极北冰魄雪原的玄阳芝，生长在冰火交融之地。那里的寒风能冻结神识，冰狼群的利齿可以轻易撕碎修士的身躯。
谢天机在冰缝中与冰虫搏斗，那些细小的虫子钻进他的衣领，啃噬着他的血肉。剧痛中，他依然死死护着怀中的药草，运转功法将虫子尽数烧死。
等他爬出冰缝时，半边身子已经失去知觉，可脸上却挂着欣慰的笑容。
昆仑秘境中，守护星陨髓的上古神兽更是强大得令人绝望。它的每一次攻击，都能引发山崩地裂。火焰灼烧着谢天机的皮肤，剧痛让他几近昏厥，但他的眼神却愈发坚定。当剑终于刺入神兽心脏的那一刻，秘境开始崩塌，古老的诅咒声在耳边回荡，他却抱着星陨髓在碎石中拼命狂奔。
"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如此执着。"
谢天机自嘲地笑了笑，笑容中满是苦涩，"或许是为了证明师傅的选择没有错，或许是为了那份难以割舍的师徒情分。"
收集齐材料后，谢天机在岷山深处寻得一处天然地脉。他耗尽十年时间，以自身精血为引，将天材地宝嵌入山体。每镶嵌一块灵石，都要承受天谴般的剧痛，但他甘之如饴。
当最后一道禁制完成时，整个岷山都在震颤，穹顶的灵石自动排列成周天星斗大阵。
那一刻，他知道，是时候兑现对师傅的承诺了。
山风吹来，卷起谢天机月白长袍的下摆。
目瞪口呆的江沉舟和洛冰璃心里暗暗想着：
“千年前布下的九九八十一道禁制，终究抵不过岁月侵蚀。若是全盛时期，莫说天墟，就算是昆仑首任掌教神女亲临，想要破开此阵也要脱层皮。”
可如今......谢天机苦笑着，望着穹顶有些黯淡的灵石，突然觉得这千年的执着，或许从一开始就是个错误。
启动大阵那日，天地变色。星辰之力如洪流般涌入谢天机体内，他的意识在无限扩张。
穿过层层光幕后，他终于看到了那个"世界"。
然而，那不是师傅幻想中的仙境，而是一片血色荒原。天空悬着两颗诡异的血月，地面布满尖锐的黑色晶体，远处传来陌生的嘶吼——那是雷魈互相厮杀的场景。更远处的黑色祭坛上，锁链交织成巨大的人脸，正冲着他狞笑。
"那一刻，我终于明白了。"
谢天机的声音充满了悔恨与绝望，"师傅当年看到的也是这幅景象，可他选择了欺骗自己。而我，不过是在重复他的悲剧......"
洞窟内一片寂静，只有穹顶灵石阵轻微的嗡鸣声。
江沉舟和洛冰璃望着谢天机黯淡的虚影，心中感慨万千。这个曾经站在修士之巅的绝世强者，终究逃不过命运的捉弄，在追寻仙途的路上，迷失了自己。
只是这样的抉择，他也没有预料到，能为山海大荒带来怎样的滔天大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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