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八章 市井惊闻
蜀地的晨雾如轻纱般笼罩着山野，老妪的小院在雾霭中若隐若现。玄霜站在屋檐下，望着天际泛起的鱼肚白，轻轻呵出一口白气，看着它在冷空气中凝成细小的水珠。她转身回到屋内，见老妪正倚在床头咳嗽，每一声都像是从胸腔最深处挤出来的，震得床头的陶制药罐嗡嗡作响。
"婆婆，您且歇着。"玄霜快步上前，将早已凉透的药碗端起，"我去镇上抓些新的药草，再买些润肺的蜜饯回来。"
她伸手替老妪掖了掖被角，指尖触到老妪瘦骨嶙峋的手背，心头不禁一紧——不过短短数月，老人的身体竟衰弱至此。
老妪颤巍巍地抓住她的手腕，浑浊的眼睛里满是担忧："霜姑娘，外头冷，多穿件衣裳......"话音未落，又是一阵剧烈的咳嗽。玄霜点点头，从衣柜里取出一件厚实的斗篷披上，冰蓝色的衣摆与斗篷的深灰形成鲜明对比，宛如冰雪与乌云的交融。
出了院门，玄霜踏着沾满露水的石板路前行。
路边的野菊花早已凋零，只剩下干枯的花茎在寒风中摇曳。远处传来此起彼伏的鸡鸣声，偶尔夹杂着几声犬吠，为寂静的清晨增添了几分生气。
行至半山腰，她驻足回望，老妪的小院已被晨雾完全吞没，唯有一缕炊烟从青瓦间袅袅升起，那是她临走前为老人烧的炭火……
来到镇上，喧闹的人声瞬间将她包围。石板路上，卖串串的老汉正往铜锅里添加红油，辣椒与花椒的香气混合着肉香扑面而来。"小妹儿，来一串噻！"
老汉热情地招呼着，脸上的皱纹笑成了一朵花，"刚穿的牛肉串，鲜嫩得很！"
他的围裙上沾满了油渍，却丝毫不影响他的干劲，手中的竹签在铁锅里上下翻飞，发出诱人的滋滋声。
水果摊前，妇人正踮着脚整理新到的橘子。"自家种的耙耙柑，甜得很！"她大声吆喝着，不时拿起橘子在围裙上擦拭几下，露出金黄光滑的果皮。几个小孩围着摊位转来转去，被妇人笑着驱赶："去去，别把橘子碰坏了！"
玄霜在人群中穿梭，目光突然被街角的布庄吸引。织布机发出有节奏的咔嗒声，老板娘戴着顶绣满牡丹的绒线帽，手指在锦缎上翻飞。"客官看看这蜀锦？"她见玄霜驻足，立刻热情地介绍，"这可是用蚕丝和金线织的，绣的是百鸟朝凤，寓意极好！"
就在这时，一阵清脆的铃铛声传来。
玄霜转头望去，只见一个灰袍道士正缓步走来。道士腰间挂着一串青铜铃铛，每走一步，铃铛便发出悦耳的声响。他手中握着一把拂尘，看似随意地摆动，却在不经意间扫去了身前的落叶。
玄霜目光微凝——那看似随意的动作，实则暗含道家的引气之法，此道士的修为不俗。
茶馆屋檐下，坐着一个身着粗布麻衣的中年男子，正慢悠悠地往茶盏里撒枸杞。他的动作极慢，仿佛时间在他身边都变得迟缓。玄霜注意到他袖口处隐约露出的青色纹路，那是符篆的痕迹。此人看似普通，周身却散发着若有若无的威压，显然是个深藏不露的修士。
街角的酒肆门口，两个背着双剑的游侠正在交谈。其中一人穿着褪色的披风，内衬暗绣的北斗纹样若隐若现。"这次的任务可不好办。"他压低声音说道，"听说那妖物狡猾得很，已经伤了好几个修士。"另一人灌了口酒，酒液顺着下巴滴落："怕什么，咱们兄弟联手，还怕对付不了它？"
突然，三个身着青色道袍的道士从街头跑来，腰间的玉牌在阳光下闪烁着微光。
"师兄，等等我！"
最小的那个道士气喘吁吁地喊道，手里还抱着一本破旧的经书，
"师父让我们去取的符纸还没买呢！"中间的道士转过身，无奈地笑道："就知道你会忘，快走！"他们打闹着从玄霜身边跑过，身上带着青城山特有的草木清香。
玄霜继续前行，不多时便来到食肆。
"哎哟！这不是霜姑娘吗！"
王老板老远就扯开嗓子，油渍斑斑的围裙上还沾着面粉，"快里边儿坐！上次您教李娘子用艾草熏屋子驱邪，她男人的哮喘真就好了！"
他的大嗓门惊得满座食客纷纷转头，几个正在啃兔头的汉子停下动作，油乎乎的手指还举在半空。
王老板麻利地擦了张八仙桌，端来两盘点心——一碟黄澄澄的豌豆黄，一碟撒着芝麻的椒盐酥。青瓷茶壶嘴腾起袅袅白雾
"这是新制的姜枣茶，最适合冬天驱寒！"他唾沫星子飞溅，"您是不知道，现在十里八乡谁家孩子夜啼，都念叨着要请霜姑娘画符！"
玄霜轻抿茶汤，姜的辛辣混着枣的甜香在舌尖散开。邻桌三个游侠的议论声顺着热气飘来。"听说了吗，昆仑好像有大事发生！"
络腮胡的汉子拍着桌子，震得酒碗里的酒直晃悠，"我上个月经过岷山，半夜瞧见西北方天空亮如白昼，那闪电跟龙似的乱窜！"
"可不是！"瘦脸汉子灌了口酒，压低声音，"我叔祖在青城派当执事，说昆仑主峰连续七日雷鸣不止，有弟子远远瞧见个白衣女子立在雷云间，裙摆被雷火燎得破破烂烂......"
他的话被突然响起的炸雷打断，食肆里众人不约而同望向窗外
——不知何时，铅云已压得极低，远处青城山方向隐隐传来闷雷，仿佛正应和着这神秘的传闻。玄霜握着茶盏的手微微收紧，冰蓝色的眼眸中闪过一丝忧虑。难道，昆仑真的出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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