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雪的堡垒在聚居地拔地而起,如同大地生长出的白色菌落。一座座浑圆的雪屋穹顶覆盖着厚厚的积雪,在惨淡的天光下泛着清冷的微光。呼啸的寒风徒劳地撕扯着光滑的弧形外壁,发出沉闷的呜咽,却再无法将刺骨的冰冷灌入内部。雪屋隔绝了风刀霜剑,带来了前所未有的庇护,却也带来了新的、更加深邃的困境——黑暗。
白昼的光线透过均匀的雪壁,在雪屋内散射成一种柔和的、朦胧的微光,勉强能视物。但当铅云彻底吞噬天光,当漫长而酷寒的永夜降临,雪屋内部便沉入了绝对的、令人窒息的黑暗。唯一的火源,是中央石坑里那一小堆燃烧的篝火。火焰跳跃着,舔舐着黑暗的边缘,将族人们巨大而扭曲的影子投射在光滑的雪壁上,如同摇曳的鬼魅。火光带来的不仅是微弱的光明,更是维系生命的热量,是煮沸雪水、加热冻肉的唯一依凭。
然而,这光明和温暖,代价高昂。
“柴…快没了…” 一个负责照看篝火的老人,用枯瘦的手指扒拉着石坑边缘所剩无几的枯枝和干燥苔藓,声音干涩,充满了忧虑。火光映照着他沟壑纵横的脸上,阴影随着火焰的跳动而扭曲。雪屋隔绝了寒风,也隔绝了获取燃料的途径。部落储存的干柴在持续的湿冷和暴风雪中早已消耗殆尽。外出砍伐?暴风雪封住了所有道路,积雪深及大腿,严寒足以在片刻间冻僵肢体。每一次派人冒险外出寻找燃料,都可能是一场有去无回的死亡之旅。
黑暗,如同无形的巨兽,在有限的火光之外蠢蠢欲动。孩子们蜷缩在角落,紧紧依偎着母亲,惊恐的大眼睛在黑暗中睁得溜圆,死死盯着那跳跃的火焰,仿佛那是连接生命唯一的脆弱丝线。女人们借着微光缝补兽皮、处理食物,动作迟缓而小心翼翼,每一次靠近黑暗的边缘都带着本能的恐惧。重伤员躺在兽皮铺上,在火光与黑暗的交界处,每一次篝火的明灭都牵动着他们脆弱的心跳,对黑暗的恐惧甚至超越了伤口的疼痛。
“省着点…火…不能灭…” 岩山酋长低沉的声音在雪屋的弧形空间里回荡,带着一种沉甸甸的、近乎绝望的压力。他高大的身影被火光投射在雪壁上,显得异常庞大,却也异常孤独。他环顾着雪屋内一张张在火光映照下或麻木、或惶恐、或疲惫的脸。骨哨能预警外敌,雪屋能抵御风雪,胃囊能储运净水,但在这吞噬一切的黑暗面前,所有依靠外部燃料的火光,都显得如此脆弱!一旦最后的柴薪燃尽…部落将在冰冷的黑暗中被活活冻死、饿死!这冰雪的堡垒,将成为他们最华丽的坟墓!
他紧握着拳,指关节因为用力而发白。目光,如同被困的野兽,再次投向雪屋角落那个巨大的、沉默的身影——秦霄。他倚靠在冰凉的雪壁上,胸腹间那道凝固着暗紫色阴影的伤口在跳跃的火光下若隐若现。秦霄的脸庞依旧灰败,深陷的眼窝如同两口深潭,倒映着篝火的微光,却冰冷得没有一丝温度。骨杖的毒素如同冰封的暗河,在体内缓慢流淌,带来持续的、冰冷的迟滞感和深入骨髓的疲惫,每一次呼吸都仿佛带着冰碴。
外面的风雪呼啸被雪壁隔绝,但雪屋内压抑的喘息、柴火燃烧的噼啪声、孩子们压抑的啜泣…清晰地传入秦霄的耳中。
黑暗…燃料…耗尽…
火光…脆弱…受制…
照明…独立…持久…
这些词语,伴随着体内毒素带来的冰冷粘滞感和对黑暗本能的厌恶,如同沉重的锁链,拷问着他疲惫而迟滞的意识。部落需要光!一种不依赖脆弱燃料、能在密闭雪屋中持续燃烧、驱散绝对黑暗的光源!
他的目光缓缓扫过雪屋角落。那里堆放着一些处理猎物时特意收集、凝固成白色或淡黄色块状的动物脂肪(狼脂、羊脂、鱼油)。它们被随意丢弃在兽皮上,散发着淡淡的、特有的油腥气。以往,这些油脂除了少量用于鞣制兽皮(对应28章皮鞣腥风),大部分都被视为无用之物。
油脂…燃烧…
火焰…稳定…持久…
灯…容器…灯芯…
一个极其原始、却又无比清晰的念头,如同黑暗中擦亮的燧石,骤然迸发!记忆碎片中那些跳动的烛火、稳定的油灯光晕瞬间变得清晰!这里没有蜡烛,没有灯油,但有最原始的替代品——凝固的动物脂肪!
油脂灯!原始的光明之源!
秦霄艰难地动了动手指,巨大的手掌因为虚弱和冰冷而微微颤抖。他指向角落里一块最大、最纯净的白色狼脂,喉咙里发出嘶哑的气音:“脂…火…”
安安像一只时刻警觉的小兽,立刻从秦霄脚边的阴影里抬起头。她的大眼睛下是浓重的黑眼圈,小脸在篝火的映照下显得有些苍白,但眼神却异常坚定。她没有丝毫犹豫,飞快地爬过去,捧起那块冰冷、油腻、沉甸甸的狼脂块。
秦霄接过这冰凉的油脂块。指尖传来滑腻的触感和油脂特有的气味。需要容器…需要承载和引导火焰的媒介…需要…灯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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