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石垒砌的“客石屋”并不简陋。它位于神殿区边缘,靠近山壁,墙壁厚实,隔绝了外界的喧嚣与寒意。屋内地面铺着打磨平整的石板,角落里铺着厚实的狼皮褥子,中央有一个凹陷的火塘,此刻正燃烧着温暖的火焰,驱散着石墨身上的寒气与疲惫。一张低矮的石桌上,摆放着烤得焦香的角鹿肉排、一碗热气腾腾的、混合着肉糜和某种根茎植物的浓汤、一个盛满清澈泉水(显然是过滤煮沸过的)的陶罐,还有一小罐散发着清苦气味的墨绿色药膏。
这是风语部落的“礼遇”,也是无形的牢笼。门口,两名手持铁叉矛的战士如同石雕般伫立,目光透过门缝,时刻监视着屋内的一举一动。雪貂蜷在火塘边温暖的狼皮上,小口啃着战士扔给它的一块碎肉,但耳朵依旧警惕地竖着。
石墨顾不上身体的抗议,先狼吞虎咽地吃掉了大半食物。热腾腾的食物下肚,仿佛久旱的河床终于迎来甘霖,一股暖流驱散了四肢百骸的冰冷僵硬,也让他近乎枯竭的体力恢复了一丝。他小心地解开右小腿上早已污秽不堪的兽皮条,露出红肿发烫、边缘甚至有些溃烂的伤口。他用清水仔细清洗(这干净的泉水让他再次感慨风语部落的组织力),然后将那清苦的药膏厚厚地涂抹上去。一阵清凉感伴随着刺痛传来,让他倒吸一口凉气,但感觉似乎舒服了些。
做完这一切,巨大的疲惫才如同潮水般将他彻底淹没。他倒在狼皮褥子上,身体仿佛不是自己的。紧绷了近一个月的神经骤然松弛,阿狸苍白的面容、烈风酋长鹰隼般的目光、铁叉矛的寒光、冶铁区灼热的气浪、婴儿微弱的哭声…无数画面在脑海中翻腾、交织。
“汉部落…石墨…”他低声念着自己的身份,一个在风语部落这样的庞然大物面前渺小如尘埃的小部首领。他带来的唯一筹码,就是阿狸的命和他那点来自异世的见识。阿狸生死未卜,他的处境便如履薄冰。那个婴儿…烈风酋长最后看婴儿的眼神,锐利得让他心惊肉跳。
就在他意识即将沉入黑暗时,一阵极其微弱、却带着某种奇异穿透力的声音,隐隐约约从山壁方向传来。那声音低沉、悠长,如同无数人在远方齐声诵念着某种古老的祷文,音节晦涩难懂,却蕴含着一种难以言喻的韵律和力量。声音中似乎还夹杂着沉闷的鼓点,每一次敲击都仿佛敲在心脏上,让人心神不宁。
石墨猛地睁开眼,睡意全无。他挣扎着坐起身,侧耳倾听。那诵念声仿佛带着一种魔力,穿透厚厚的石壁,萦绕在耳边。他仿佛能看到那宏伟的青石建筑深处,篝火熊熊,烟雾缭绕,大萨满星语者挥舞着骨杖,枯瘦的身影在火光中跳动,用超越凡俗的力量,试图从死神手中抢夺阿狸的灵魂。
“阿狸…一定要撑住…”石墨握紧了拳头,指甲再次嵌入手心。他第一次如此无力,将自己的命运,甚至汉部落未来的可能,完全系于一个重伤女子的生死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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巨大的空间被跳跃的火光映照得明暗不定。空气灼热而沉重,弥漫着浓烈的草药焚烧气味(辛辣、苦涩、甚至带着一丝诡异的甜香)、滚烫石头的土腥味、还有某种禽类羽毛烧焦的独特焦糊味。
阿狸被安置在中央一块巨大的、表面被打磨得异常光滑的青色石台上。石台下方,是一个挖空的火塘,里面堆满了燃烧得通红的石块,炽热的气浪扭曲着上方的空气。她身上的兽皮已被除去,仅用几片巨大的、翠绿色的阔叶覆盖着关键部位。那三道深可见骨的爪痕在火光下显得更加狰狞可怖,伤口边缘呈现出一种不祥的暗紫色,微微肿胀,甚至能看到一丝丝黄白色的脓液渗出。她的脸色不再是苍白,而是泛着一种病态的潮红,呼吸急促而微弱,每一次吸气都伴随着痛苦的痉挛。
大萨满星语者站在石台旁,他脱去了繁复的羽袍,只穿着一件简单的麻布短褂,脸上涂抹的颜料被汗水冲刷出道道痕迹,露出沟壑纵横的苍老皮肤。他双目紧闭,口中急速地念诵着古老的咒语,音节急促而古怪,手中的水晶骨杖悬停在阿狸身体上方,杖头的水晶在火光映照下,折射出迷离变幻的光晕,仿佛在捕捉空气中无形的能量。
两名强壮的助手赤裸着上身,肌肉虬结,汗水如溪流般淌下。他们不断地用巨大的木钳,从旁边一个烧得滚烫的石坑中夹出炽热的石块,小心翼翼地放置在石台下方的火塘里,维持着恐怖的高温。每一次石块落下,都激起一阵灼人的热浪和“滋啦”的爆响。
还有两名女萨满学徒,用浸泡了某种滚烫药汁的兽皮,不断地擦拭阿狸的额头、心口和四肢,试图驱散那深入骨髓的“寒毒”。药汁接触皮肤,立刻腾起白烟,阿狸的身体在昏迷中剧烈地颤抖,发出痛苦的呻吟。
“沸血草汁!快!” 星语者猛地睁开眼,浑浊的眼底布满了血丝,声音嘶哑而急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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