矛身是坚实的硬木,矛头却并非石器,而是一种颜色黝黑、质地紧密、被打磨出锐利尖锋和两个倒钩叉齿的金属!是铁吗?形状有些像加长的叉子,尖端寒光闪闪!
铁?!
石墨的瞳孔骤然收缩!原始青铜?还是…真正的铁?!虽然冶炼方式看起来还很初级(矛头形状略粗糙,上面似乎还有锻造留下的气孔或晶格纹路),但那黝黑的光泽和沉重的质感,绝对是金属!远远超过了汉部落掌握的燧石和经过高温陶化加工的硬质黑曜石技术!甚至比他在那些散兵游勇猎人手中见过的铜块(少量用于装饰的原始红铜)更让人心惊!
这支队伍的装束也更为统一,纪律严明。他们显然是在固定的边界线巡逻。当石墨拖着显眼的担架,在开阔地上被发现时,对方的反应也截然不同——没有贸然冲锋,而是立刻形成一个半圆形的包围圈,带着浓厚的戒备和审视。为首的是一个留着乱糟糟胡须、脸上横贯一条疤痕的壮汉,他手中拿着的正是那种黑铁叉矛。
“@#%…!(停下!说明身份!)”疤痕壮汉用带着独特喉音的土语喊道,眼神锐利如鹰。
石墨立刻停下脚步,将阿狸的担架放在地上,自己则向前一步,将胸前婴儿护得更紧。他举起双手,掌心向外,尽可能摆出毫无威胁的姿态。但他没有丢掉那根怪异的石矛和抢来的燧石砍刀(这是他唯一的倚仗)。他用最标准、最清晰的、自己十几年来摸索还原(并掺杂了部分这个时代通用土语)的古汉语腔调大声说道:
“我们没有敌意!我是汉部落的首领石墨!我要送我的同伴,阿狸·风语者,回到她父亲的部落!她的父亲是风语部落的大酋长!”
他刻意强调了阿狸的身份和她父亲的尊称“大酋长”。风语部落这个名字,是他从阿狸偶尔清醒的呓语中反复听到的族名。
果然,“风语者”和“大酋长”这两个词汇,似乎触动了对面这支巡逻队的神经!尤其为首那个疤痕壮汉,眼中闪过一丝极其明显的惊讶和…忌惮!他旁边的几个战士也明显交头接耳起来。
疤痕壮汉仔细打量着担架上的阿狸。石墨恰到好处地微微侧身,让他们能勉强看清阿狸苍白但依旧能辨认出的美丽轮廓,以及她身上那件残破却仍能看出材质不凡、带着某种鸟类翎羽纹路的特殊皮袍。他又盯着石墨胸前襁褓里的婴儿看了一眼,眉头紧锁。
“风语者?你们…从哪里来?”疤痕壮汉的语气缓和了一些,但警惕依旧,手中的铁叉矛没有放下。他显然对阿狸的真实身份有所质疑,但“风语部落大酋长之女”这个名号分量太重,哪怕有一丝可能,他们也不敢轻易下杀手。
“极东,冰川之地。”石墨简洁地回答,指向他们来的方向,“遭遇冰爪部落和…巨型凶兽袭击,只剩下我们。”
冰爪部落这个名字再次引起了一阵小小的骚动。显然,冰爪部落在这片区域也是名声在外(恶名)。
疤痕壮汉沉默了几秒。他的目光在石墨身上残破的汉部落皮甲(式样和他们不同)、那根造型怪异沾着白乎乎粘稠物的石矛(他下意识认为那是什么邪术物品)、还有明显重伤垂死的阿狸身上来回扫视。似乎在权衡得失和风险。
石墨的心提到了嗓子眼。阿狸等不起了!
就在这时,一直安静地趴在担架旁、状态也非常差的雪貂,突然像是嗅到了某种特殊的气息。它吃力地挣扎着站起来,走到担架旁,小小的鼻子在阿狸微微颤抖的手指旁努力嗅探,那里还缠绕着之前裹伤时石墨特意没去掉的一小段染血的、带着奇异冰蓝色花纹的皮绳(这是从冰爪战士尸体上剥下的)。
雪貂突然对着那个疤痕壮汉,发出了一种极其独特、如同某种鸟类短促鸣叫般的急促嘶鸣:“唧啾啾——啾!”
这声音一出!疤痕壮汉和他旁边一个年长一些的战士脸色瞬间大变!两人几乎同时失声喊道:
“冰爪神鹰纹?!”
“是她!是阿狸小姐!!”
疤痕壮汉猛地单膝跪地!看向阿狸的眼神充满了震惊和深深的敬畏!旁边的所有战士,如同受到无形的指令,瞬间齐刷刷地放下武器,单膝跪倒了一片!
铁叉矛的寒光刺入石墨的眼帘。
“风语部族,暴风狩猎团第一巡守队队长,屠石!向大酋长之女、鹰的眷顾者,阿狸·风语者大人致敬!”疤痕壮汉——屠石——声音洪亮,带着毫不掩饰的激动和一种找到了珍宝般的狂热!
石墨紧绷的神经骤然一松,身体晃了晃,几乎站立不住。终于……终于找到了!
屠石猛地站起身,大手一挥:“立刻!抬人!用最快的速度!回青石城!阿狸小姐需要大萨满!”他的目光扫过石墨和他的石矛,语气变得不容置疑:“你,带着…她和孩子,跟我们走!”
几个战士立刻上前,小心翼翼地抬起阿狸的担架,动作明显比石墨一个人时平稳迅速得多。另一个人小心地接过石墨怀里的婴儿,用上好的柔软毛皮裹紧。
石墨看着这支突然变得无比恭谨强悍的巡逻队,看着他们手中那闪烁着原始铁器寒光的叉矛,再看向担架上依旧昏迷不醒、却终于脱离了死亡孤途的阿狸。
奔流河的银色丝带在远方天际延伸。
青石城…铁器…风语部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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