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
一声清脆的拍击!石墨将整捆算筹重重地拍在巨大的铁砧台上,震得砧台上的铁屑都跳了起来!
“上游伐木组,”石墨的声音斩钉截铁,每一个字都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即日起,扩至百人!所有能挥动斧头的男人,全部去!部落的存亡,系于木柴!”他的目光转向石锤,锐利如锥,“你,石锤!只管造锤!修锤!让这怪物动起来,砸下去!”他的手指猛地指向那裂开的传动轴,“用青铜!轴套承力处,裹铸青铜套!榫卯咬合处,灌热松脂!用最粘稠的老松脂!给我把它箍死、粘牢!”
石锤浑浊的眼睛猛地睁大。青铜轴套?灌松脂?这…这是要用珍贵的青铜去保护木头?用树脂去弥补结构的脆弱?这想法…粗粝却直指要害!他枯瘦的手指无意识地捻着胡须,盯着那裂开的榫卯处,浑浊的眼底,那层绝望的苦涩被一道骤然亮起的、带着狂热的工匠光芒刺破!仿佛在无边的黑暗中,突然看到了一线极其艰难、却无比明确的生路!
深夜。
瀑布的轰鸣在夜色中显得更加深沉,如同大地永不停歇的呼吸。水车巨轮在黑暗中缓缓转动,发出持续的、有节奏的“嘎吱…嘎吱…”声,如同巨兽沉睡中的鼾声。而与之呼应的,是来自山谷深处、那锻锤棚屋方向传来的、低沉而规律的轰鸣。
“咚…咚…咚…”
每一次轰鸣响起,都如同一个无形的巨拳,狠狠擂在坚实的大地上!连脚下厚实的冻土,都传来清晰的震动。远处的山峦,将这声音层层叠叠地反射、放大,在寂静的群峰之间反复回荡,连绵不绝,形成一种宏大而原始的韵律。
部落里,大部分石屋的窗口都透出微弱的火光,但少有人声。经历了白昼那声“雷神之怒”的震撼和持续不断的轰鸣,疲惫的人们蜷缩在火塘边,在恐惧与希冀交织的复杂情绪中,昏昏沉沉地睡去。
首领石屋厚重的橡木门紧闭着,隔绝了部分噪音,但大地的震颤依旧清晰可感。屋内,炉火只剩下暗红的余烬,勉强驱散着寒意。
阿狸蜷缩在铺着厚厚兽皮的石榻上,身上裹着石墨那件宽大、带着浓重铁锈和硝烟气息的熊皮斗篷。斗篷几乎将她整个人都包裹了进去,只露出一张在昏暗光线中显得格外白皙的小脸。她秀气的眉头紧蹙着,两只手死死地捂住自己的耳朵,纤细的手指用力地压着耳廓,指节都微微发白。
“咚——!”
又是一声沉闷的巨响从地底传来,伴随着石屋墙壁极其轻微的震颤。阿狸的身体也跟着那震动猛地一颤,像受惊的小兽般,下意识地将身体更深地缩进石墨宽厚的怀抱里。
石墨半靠在石榻上,背倚着冰冷的石墙。他并未入睡,一只手臂揽着阿狸,另一只手搭在屈起的膝盖上,指尖无意识地敲击着,仿佛在应和着外面那大地的脉搏。他的脸隐在炉火余烬的阴影中,看不清表情,只有一双眼睛,在昏暗中反射着微弱的红光,如同潜伏的猛兽,深邃而清醒。
阿狸将脸颊贴在石墨坚实的胸膛上,隔着粗糙的皮甲和熊皮斗篷,能清晰地感受到那沉稳有力的心跳,以及每一次锻锤轰鸣时,从他胸腔深处传来的、更细微的震动共鸣。这双重的心跳与震动,交织成一种奇异的、令人心安的节奏。
她微微仰起头,下巴抵在石墨的胸膛上,声音闷闷的,带着捂耳朵的嗡响,在斗篷的包裹下显得格外柔软:
“战士们…今天私下里都在说…”她顿了顿,似乎在组织语言,也似乎在抵抗着又一次袭来的轰鸣震颤,“说这声音…这打铁的声音…听着…听着…”
“咚——!”
巨响如期而至,石屋震颤。阿狸的身体又是一缩,话语被打断。
她深吸了一口气,斗篷里温暖的气息带着石墨身上特有的铁与火的味道,让她稍微镇定。她重新仰起脸,看向石墨黑暗中轮廓分明的下颌线,声音轻得像一片羽毛:
“…听着,像巨人的心跳。”
“咚…咚…咚…”
棚屋里的锻锤,在更换了裹着青铜套、榫卯处灌满滚烫松脂的传动轴后,再次发出了沉重而稳定的咆哮。那声音穿透石屋厚重的墙壁,穿透温暖的熊皮斗篷,如同远古巨人的心脏,在黑暗的群山之间,在部落每一个或沉睡或清醒的人耳边,在冰河裂口冻结的血色图腾之上,沉稳、有力、不知疲倦地搏动着。每一次搏动,都砸下新的铁甲,都敲响着对抗宿命的战鼓。这心跳,是部落迎接血火之春的依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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